第一一〇三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二(1 / 1)

贅婿 憤怒的香蕉 3708 字 16天前

城市的遠處,有騷動在響。

視野中吹起幾許煙塵。。。

在廊道上與正要離開的“轉輪王”許昭南聊了幾句。走進院子裡時,王難陀看見師兄背負雙手,正在露台邊遠眺,凝望著城內亂起來的地方。

“師兄。”他在後方不遠處行了一禮。

林宗吾沒有回頭,過得一陣,王難陀聽得他微微地歎息一聲:“……有生皆苦。”

“師兄何以作此感歎?”

“江山半壁,千裡之地,大好局麵。”林宗吾歎道,“有些時候,他們又要打起來,連本座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言語之中頗有一種“我這等恐怖分子都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的唏噓感。

王難陀點了點頭,很理解。

“許公……與師兄說過他的想法了?”

“……何文倒行逆施,該殺。”

聽得這句,王難陀蹙起眉頭:“許公他……讓師兄去殺何文?”

“不至於此。”林宗吾笑著搖了搖頭,“昭南與我說了近日的一些變化,公平王心思難測,他與其餘三位已經開始調兵,力求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做好與其大戰的準備。但這件事的發展太過直接,公平王幾乎是明著將讀書會的事情認下,如此不智,反倒讓人覺得背後還會有反轉……師弟這邊打探得如何了?”

王難陀壓低了聲音:“除當日平等王那邊的說辭外,目前便隻有猴王證明西南之人到了場,但此事仍舊頗有蹊蹺,追殺平等王公子的那位,自稱龍傲天,在通山縣殺了猴王家中不少人,說是自西南來,其實並無過硬證據,而且,與這龍傲天攪在一起的那位……自稱齊天小聖的刺客,聽起來像是……師侄。”

“哼哼。”林宗吾表情威嚴,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隨後道:“……你接著說。”

“這龍傲天性情隨意,無法無天,就算真是西南出來,恐怕也不是什麼使節團的人,至於猴王當日與另一位西南來人交手的情況,並無旁人佐證,猴王被打的不輕,說對方練的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樣貌與那路紅提的弟子‘黑鐵神’仇書延類似,不過,暫時並未在其它地方見到這麵如黑炭、身手高強的‘黑鐵神’出現的信息。”

“那位小朋友,當日在呂梁又不是沒有見過,不過比旁人黑些,哪有麵如黑炭這般誇張,這樣找自是找不到的……”林宗吾搖頭哂笑,“不過,對於西南使團究竟有沒有來,師弟你怎麼想?”

“……雖然互為敵手,但眼前的公平黨大會,確實是一件大事。往日裡說何文與寧毅不睦,這次大會又是故意占了西南的便宜,因此大家夥兒以為西南不會派人過來,但如今想來,不得不承認寧毅是個做大事的人,若他派了人來,倒也並不奇怪。隻是以我看來,他未必會選擇何文聯手啊。”

“何以見得?”

“人說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寧毅此人,火氣是很大的。”

關於寧毅的火氣,王難陀並沒有展開說,但對於林宗吾而言,自然便明白了。他背負雙手,歎了口氣。

“公平王何文對讀書會的態度含糊,若在普通情況下,是立即就要引起其餘四家反噬的。但就因為一條西南來人的傳言,其餘各家各戶,而今都如驚弓之鳥,隻能以清剿讀書會為手段,暫時向何文施壓。昭南方才過來,他所擔心的,不止是何文在私下裡與西南有接觸,他擔心的,乃是西南接觸的人,不僅一家。”

王難陀皺了皺眉:“高暢……”

“這些時日,大家都是說,高天王與公平王乃是一路人,其餘三家一路,但仔細想想,‘閻羅王’周商固然性格激進,可張口閉口的,又何嘗不是西南傳來的理論。他不光嫌棄何文束手束腳,成不了大事,甚至認為西南那邊做事都不夠徹底,按寧毅的作風,與他未必沒得聊。至於那位平等王,他經營商路,手下物資豐裕,張口閉口便是心魔第二,若寧毅真願意與他談,你說他會不會屁顛顛地湊上去?”

“但他的兒子畢竟是……”

“這些大人物,死了兒子都能忍住,更何況隻是少了一隻手。他咋咋呼呼,第一時間出來挑事,究竟存的是什麼心,誰能確定?萬一四家聯手對抗公平王,臨到頭來,兩家倒戈,其餘兩家,是要被瓜分掉的。昭南方才過來,擔心的,也就是這些事情。”林宗吾微微頓了頓,“如此大好局麵,千裡江南,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真是讓人覺得,何苦來哉呢?”

他武藝高強,幾近天下第一,隻是進入政治場後卻是連連挫敗,在中原、在晉地都沒能掀起多大的局麵。這次來到江南,一開始固然還有些矜持,但隨即便察覺到公平黨的聲勢浩大。過去北人南遷,天下精華儘歸江南,如今雖然山河殘破,可公平黨席卷之後,其勢力仍舊成為了許多人眼中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不知被多少人羨慕。

如今江寧各方彙聚,五係合流,眼看著形勢一片大好,公平黨充滿前途,誰知臨到頭了公平王本人還要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幺蛾子,將整個公平黨推到大亂的懸崖邊上。

就算要搞什麼鬥爭,合並成功之後再搞難道不好嗎?

林宗吾都為之感到晦氣和惋惜。

“外來各家,如今狀況如何?”

“各方都在積極接觸,但有幾家行蹤詭異。”王難陀道,“此次大會,天下各方勢力皆有安排人手,但明麵上勢力最大的,無非幾方。臨安的吳啟梅、鐵彥是來求公平黨高抬貴手的,過去一段時日奔走積極,但自金樓事件後,一些人將矛頭指向他們,這使節團的人躲避幾日,如今倒是沒有了音訊,一些人在私下裡傳,說不定他們已然被殺了。”

林宗吾點點頭。

吳啟梅與鐵彥這個小朝廷,過去因女真東路軍的扶持而起,如今卻是非常可憐的,因為無論從道義還是從實力上來說,他們都已經陷入天下皆殺的境地。東南的福建朝廷要殺他,打著武朝名義的劉光世、戴夢微要殺他,西南早就放出了風聲要殺他,至於看起來沒什麼牽扯的中原鄒旭、晉地女相,若是可能的話也不介意順手殺掉他們,畢竟小朝廷投靠女真,名氣已經臭了,誰做掉它就算沒有實利也能大刷一波聲望,何樂而不為。

至於就在江南的公平黨,打土豪分田地,首當其衝的便是盤踞臨安的這幫豪紳地主,周商早將其當成囊中之物、冬日裡的存糧。倒是何文這類理智派、時寶豐這類資源派,呼籲事情要講規矩,對自願改造和無大惡者能網開一麵的,倒是給了對方一線希望,於是趁著大會時過來,隻要願意接納的便到處遊說,一開始登了許多人的門,甚至送出不少金銀。

隻是金樓的那場行刺之後,劉光世的使者被殺,有人便在私下裡說,如今的江寧城,最害怕公平黨合並的便是首當其衝的臨安小朝廷,後來又漸漸傳出行凶者疑似過去的綠林大梟吞雲和尚,而這吞雲和尚肆虐江南時,依稀仿佛受過吳啟梅與鐵彥的雇傭。

吳、鐵二人派出的使者團自然也嘗試辯解,但在找不到真凶的情況下,城內的氛圍頗有一種“大家已經決定了”、“反正說你是壞人也不算冤枉你”的傾向。導致這使節團連夜轉移躲避。不知躲到了哪裡,到得如今仍舊沒有現身。

“……東南小皇帝那邊的使團如今是左家的左修權帶隊,他們過去一段時日很低調,但最近幾日開始,已經在偷偷地與人串聯。我們私下裡打探過,暫時尚不清楚他們會將籌碼放在誰的身上,但初步看來,何文與周商首先會出局。對於東南那位來說,這兩位的意誌過於堅決,他們一旦殺出福建便會遭遇公平黨,因此即便短暫結盟這兩位也不是好選擇,如今看來,他們與高天王走得最近,但與平等王或是咱們這邊,也不是不能談。”

王難陀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聽說許公已經派人過去相邀了。”

“左家地位超然,與西南的關係也很好。”林宗吾笑笑,“若是對方願意合作,說不定西南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一二。”

王難陀點點頭:“此外,劉公與戴公二位派出的使團頗為有趣。古安河遇刺後,正使的職責落於猴王身上,師兄知道,猴王此人頗有野心,近來代表劉公與許公談判,私下裡應該給自己撈了不少的好處。但猴王之外,這使團尚有另一位副使,也是做得有聲有色,倒是令情況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林宗吾想了想:“呂仲明?”

“便是戴公的這位弟子。”王難陀道,“劉公與戴公結盟,明麵上一切以劉公為首,但戴公此人的威望也不少,呂仲明以副使身份過來,初時在其它的事情上與人談得不多,隻一心一意給人推銷那‘中華武術會’的計劃,與眾人立下重重許諾,道隻要戴公有朝一日進入汴梁,這中華武術會便會成立,與眾人許諾的事情也會兌現。為此事,他也是找過師兄的。”

林宗吾點頭:“戴公此人德行深厚,那呂仲明也頗有禮貌,帶了一封書信過來,說若是大事能成,希望我去當那中華武術會的會長,若我不願意當會長,便可掛個太上長老、名譽會長的頭銜。這是於武學一道有好處的盛事,我便也隨口答應了他。呂仲明此人行事頗有分寸,此後並未借我名頭到處宣傳,我是有些欣賞的。”

王難陀道:“古安河死後,猴王確定了與許公的結盟,呂仲明仍舊到處遊說,宣傳這中華武術會的計劃。最近幾日,倒是有不少人將之視為了戴公的代表,私下裡與其談了許多的合作……當然,這些事情真真假假,如今尚無定論,不過與猴王談完後,許公也私下裡見了呂仲明兩次,這倒是有點後來居上的意思了。”

“合縱連橫,連西南與女真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戴夢微不簡單。他派出的弟子,也不容小覷。”

“至於其它還有兩家,樓書婉派出的使團是由那位安惜福小朋友帶隊,前段時日他被許公與周商兩邊一道追捕,如今沒了音訊。晉地與西南關係匪淺,若是能抓住此人,或許也能問出一些西南的狀況來……至於另一邊,據說鄒旭也派出了一隊使節,私下裡或許還聯絡過許公,但西南的消息從平等王口中傳出後,這一隊人已經完全銷聲匿跡了,在我們看來,必是害怕被西南來人尋仇。”

“派出人手,儘量的找一找鄒旭派來的這幫人。”聽得王難陀說起這些,林宗吾道,“關於西南的底細,鄒旭最清楚,若是可能,將他拉到我們這邊來,至於安全問題,本座願意給他們一個擔保。便是需要我出手,那也沒有關係。”

“是。”王難陀點頭道,“如今西南的名頭出來,鄒旭這邊大家也都派出了人手去尋。我們這裡隻要放出風聲,相信不久會有結果。”

“至於安惜福……”林宗吾沉吟片刻,微微歎了口氣,“放過他們吧……當年摩尼教的老人,如今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小安是方百花的弟子,但方百花已死,他這些年來在晉地跟著王寅……不太容易。當年在晉地並肩抗金,我與王寅之間,沒有什麼恩怨了。若是能見到他,可以帶他來見見我。”

城市之中的煙塵在秋日的陽光中飄蕩,林宗吾龐大的身軀在歎息之中似也變得祥和起來,王難陀能夠體會他的心情,點了點頭。

事實上當初在晉地拉起隊伍來、一同聚義抗金,林宗吾與王寅本是有修好機會的,但當時林宗吾麾下勢力龐大、教眾眾多,樓書婉與田實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倒令得他有些瞧不上王巨雲那衣衫襤褸刀槍不全的“亂師”,雙方便頗有默契的未做交談。

不久之後他抗金失敗,細細想來,感覺亂師也是頗有可取之處,但到得那時,他也不好再登門與王寅敘舊……這些事情說來簡單,但內中也有複雜緣由,譬如那女相樓書婉,當時便有挑事作梗的端倪,有幾次看似說和,實際上起了反效果。他懶得再細想此事,真要說起來,也就是政治場實在太過險惡,人心汙穢。惡心。

師兄弟倆說起此事,話題倒是稍稍輕鬆了一些。過去的一個多月。城內各個代表團私下裡合縱連橫、到處交朋友,但隻要是有選擇權的,都還存了些待價而沽的心思,即便是公平黨的五方,也並未迫切地要與某一家談妥協定——這是因為按照預定程序,公平黨五方是要聯合的,其餘各家各戶,都屬於過來抱大腿的性質。

然而何文腦抽的舉動一出,雖然時寶豐許昭南等人還無法確定他的目的,但一個不小心,公平黨大會就成了至少有一兩家被清理的內訌局。這樣的情況下,每一個外來大勢力的站隊都變得重要起來,各家各戶都如同吹響了號角,紛紛到外頭拉人。一旦真的要打起來,不管何文有沒有更多的陰謀,強大自身總是沒錯的。

針對城內各家的態度又聊了幾句,王難陀有些欲言又止:“其實……師兄……”

“嗯?”

“師侄的事情,這邊是不是得插手一下?我的想法是,讓他回來算了……”

“哦?為什麼?”

“與那自稱‘武林盟主’龍傲天一道行動的少年,與師侄實在有些相似,多半是他,對外頭他自稱‘齊天小聖’孫悟空,但是……這個……”

林宗吾看著他。

王難陀猶豫片刻:“綠林間也給他們起了外號,一個是五尺Y魔,一個是四尺……四尺那個,便是師侄……”

林宗吾看著他,背負的雙手放開了。

“綠林間這些謠言,積毀銷骨,師侄這邊,也不知……”

“噗——哈哈……”

林宗吾笑了出來,隻聽得那笑聲回響在院子當中,隨著內力的鼔蕩,逐漸籠罩往半座新虎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來得突然,宮殿之中遠遠近近聽到這聲音的人無不為這內力折服,隻是林宗吾笑意暢快,並未含有其它心情,眾人大都猜測這是遇上了什麼好事。

身在近處的王難陀先是愕然,隨後微微有些無奈,他道:“師兄……”

林宗吾的笑聲這才緩緩停下,他道:“展開說說。”

“啊?”

“他既然闖下四尺Y魔這等名頭,到底是做了什麼無恥Y行,你細細說說,我想聽聽。”

王難陀歎了口氣:“便是沒有Y行,聽說他是被那五尺Y魔帶壞的……”

“既然已經帶壞了,必有Y行,此事有趣,你且詳細說來……”

“也不是帶壞,是被牽累——牽累!”王難陀哭笑不得,“師兄,你不要覺得有趣,年輕人行走江湖,名聲很重要,萬一真被汙了名聲,將來可轉不回來……”

林宗吾便又笑起來,過得片刻,道:“年輕人行走綠林,我隻擔心他經曆的事情太少,過得不夠精彩,江寧雖亂,但平安的性情太過平和,在我原本的設想中,還怕他日日化緣,躲在暗處不敢惹事。如今看來,四尺Y魔,這精彩程度,倒是遠超本座的期待了。”

他微微頓了頓:“惡意、詆毀、汙名、謊言、騙局、敵手、爭鬥……這世上哪裡沒有這些東西?人在這些東西裡過上幾遍,仍能活著的,便是人傑。咱們能教會平安的隻是武功,江湖上的磨難,他今日不闖,異日你我不在了,他還能避得過不成?五尺Y魔……哦,這個名字我有印象,當日在通山,與猴王結下梁子的是他,金樓當晚,猴王與人交手,容貌狼狽,咱們的‘四尺Y魔’在……”

王難陀又是歎息:“回頭想來,被猴王與那金勇笙追殺的,便是這兩個孩子,隻不過此事說得清楚了有些丟人,李、金二人對這番打鬥皆有些含糊其辭,明麵上倒是將矛頭對準了孟著桃,占了些小便宜。”

“哈哈哈哈哈哈……”林宗吾一陣大笑,“你看,與李彥鋒、金勇笙這兩位成名高手放對,最後還能跑掉,掉過頭來,這二人於長街之上刺殺那時寶豐的公子,叫做什麼來著……隨便了,行刺後竟還能揚長而去,這等身手,這等威風,不愧是我林宗吾的弟子,師弟,你豈能不為之大笑。若是我,那姓時的死定了,我還要再殺他一次,哈哈哈哈,好!壯哉!”

林宗吾笑的豪邁又開心,說到後來袍袖一振,儼然有種要替徒弟去殺了時維揚的衝動,也懶得考慮自己這邊與時寶豐是不是盟友了。

“既然知道了平安的下落,你這個師叔,對師侄的事情,應當多關心一下。我如今在這新虎宮中當個泥塑菩薩,有些私下裡的事情,不好親自去打聽……”林宗吾笑著,壓低了聲音,“你去打探一番,看看這四尺Y魔的美名,到底是如何來的,想來必定有趣。而且你看,他為何是四尺Y魔,不是六尺……連當Y魔都要跟在彆人屁股後頭,將來說出長輩的名號,你我實在有些丟人,咱們的弟子,當是六尺才對……”

王難陀知道他在開玩笑,又歎息道:“那五尺Y魔,聽說乃是西南來的人,咱們與西南,畢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長輩的仇怨,到下一代,不必再敘了。”林宗吾道,“平安的路,將來讓他自己選。”

過得片刻,又笑道:“快去打聽,我等著聽這Y魔的惡事呢。”

王難陀看他幾眼,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但走得幾步,又回過了頭來。

他麵容嚴肅起來:“師兄,還有一件事,我……”

“說。”

“……當日公平黨席卷江南,打豪紳、分田地,許公與公平王一道,占的是大義的名分,因此我才應他的請托北上,求師兄你出山。此次固然是公平王此人心性難測,倒行逆施,但若是整個公平黨真的內訌,許公這邊,大義難存的話……師兄,咱們離開、或是幫那有大義名分的一方,也是無妨的……”

王難陀與林宗吾相處大半生,對於這位師兄一生的追求與執念,是非常清楚的。雖然也曾為大族做事,不得已的顛沛流離,但他對於本身的名望,其實頗為看重,許多時候行事都講究師出有名。

當初對付方臘,用的出發點是複仇;殺秦嗣源,當時說的也是去鋤奸相,為國殺賊,隻是這些年來黑旗勢大,秦嗣源被那寧毅漸漸“洗白”了而已;成為“天下第一”的這些年裡,他一直力所能及的禮賢下士;即便在晉地,他唯一選擇的立場,也一直是抗金。總的來說,師兄這一生,是希望被人所稱道的。

這次公平黨,占的本身也是大義,可若是眼下這公平黨真的內訌,“轉輪王”許昭南占了什麼,那就難說得緊了,或許隻是一家區區造反的邪教?到得那一步,他知道師兄待在這裡,必然會非常難受,因此反複斟酌,終於還是決定將這番話說出來。

林宗吾微微愣了愣,隨後笑出來。

“會有辦法的。”

他揮揮手:“且去打聽吧。”

王難陀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王難陀離開之後,林宗吾便又轉過頭來,背負雙手看著城市裡的烽煙。

因捕殺讀書會成員而引起的騷亂正在江寧城內蔓延,這個時候,類似的混亂其實也正在整個江南大地上推展開去。

“轉輪王”、“平等王”、“閻羅王”乃至於“高天王”等四係力量關於清理讀書會成員的命令,都已經在陸續下達,程度有輕有重,卻都已經擺明了第一時間的立場,這是對“公平王”何文與讀書會的第一輪施壓。

對各個勢力的拉攏,私下裡緊急的商談,也已經在兩三天的時間裡陸續展開。當然,共識與互信並不那麼容易建立起來,江南上千裡疆域的命令下達,甚至隨之而來的軍隊調動、人事變革,也不可能迅速到位。如果將公平黨視為一個團隊,其中每一位巨人的整體轉身,都需要長達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來徹底完成。

城市當中沸沸揚揚。

林宗吾在新虎宮中遙望烽煙的這一刻,城市的另一端,與何文有過一次徹底交談後的高暢高天王,更為正式也更為隱蔽地接見了代表東南而來的左修權。

位於高處的房間,同樣能夠看到城市之中的亂象,左修權在高暢粗糙的泡茶後喧賓奪主,搶過了茶盞,重新泡好茶水後方才緩緩的開始說話。

“……這一次來到江寧城中,有三家使團,是最為特殊的,因為隻有這三家,占有大義的名分。不管高天王想不想,你總得選一家,進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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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了一些事情,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下,很艱難地才把心情收拾好,這件事比年初的經曆更離奇,具體細節現在沒法說,可能幾年後才能跟大家歸納這些事,如果要談談感覺,大概是“給我編寫人生的是個三流編劇,而且他特麼還是寫傳統文學的”……嗯,希望我能連更,其它的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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