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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不是有意的, 他加重手的力道,指腹終於把那最後一點灰剮蹭下來, 奶白的鼻尖立刻見了紅, 像隻小兔子。
林微夏後退一步,他的攻勢太猛讓人招架不住,著他語氣決絕:“想讓我跟你在一起, 除非南江下雪。”
南江氣候溫暖濕潤,一年幾乎都是長夏, 甚至有人戲言,南江隻有兩個季節, 夏天和秋天。這座城市幾十年從沒下過雪,要南江下雪, 是不可能的事。
“彆把話說太滿。”班盛臉頰抽動了一下, 盯著她緩緩說道, 他直起腰撤開了兩人的距離。
說完這句話後, 學校恢複光亮,瞬間亮如白晝, 保安站在對麵教學樓的走廊上不停地吹口哨讓學生趕緊離開學校,無數飛蛾聚攏在路燈下, 灰塵浮動。
周邊光線忽然過亮, 林微夏下意識地抬手擋了眼睛,在指縫間瞥見班盛低下頭, 冷白的後頸那一排棘突明顯,他咬著身上的衝鋒衣拉鎖,抬起腳下台階,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從那晚之後,林微夏開始變著法兒地躲班盛, 班上有什麼活動或者涉及班盛那個圈層的邀約,她統統找借口拒絕。
一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尤其是那些a生心生不滿,她們抱著手臂站在一起,在林微夏抱著作業經過的時候,毫不顧忌地放聲議論她,語氣高高在上:
“不就是成績好點兒,有什麼可拽的?”
“是啊,再怎麼累計加分,底色也是個f生,出身差,腦子笨,也就隻會死讀。”
她們原以為這些語言攻擊,謾罵能中傷到林微夏,讓她方寸大亂,從而心生快意。然而林微夏並沒有什麼反應,她像藍色湖泊的冰麵,平靜而美麗,沒有因為外物的擾亂而生出一條裂痕。
倒是陪在一旁的方茉臉色變了又變,回到座位上的時候,一臉急切:“微夏,你沒事吧。”
林微夏搖了搖頭,衝她溫和一笑:“沒事。”
“我剛才被她們嚇死了,你沒事就好,她們那些人是這樣的,唉,你也隻能忍氣吞聲了。”方茉安慰道。
林微夏正在分作業,回應時表情疏離:“我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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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弱點很明顯。人做出一件事或某個行為,他想得到的是從中肯定自己,而那個快感就是對方的反應。”
“而你沒給出反應,就是你贏了。”林微夏拿著作業本抬頭向窗外。
方茉順著她的動作過去,那群人有一兩個女生臉色不快,因為過於生氣胸前起伏大,漸漸的脖子顏色漲成蝦子紅,顯得有些滑稽。
“哇,微夏你是我偶像!”方茉語氣崇拜。
林微夏往外,視線被一個高瘦的黑色身影占據,對上一張眉眼透著散漫的臉,眼人就要靠過來,她快速移開視線,低聲對方茉說:
“幫我發下作業,我去上個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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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不止一次這樣躲著班盛,這段時間柳思嘉和林微夏待一塊,隻要一碰上他,林微夏就會走開,美其名曰給兩人留足夠的空間。
隻要有和班盛單獨相處的機會,林微夏都會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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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盛靠在牆邊,掀起眼皮深深了一眼前門匆匆而逃的身影。
一轉眼,12月初到來,南江的氣候依舊溫暖舒適,除了冷空氣南下時需要穿厚一點的外套,大部分天氣都是暖洋洋的。
課間休息時教室裡亂哄哄的,“砰”地一聲,有人一腳踹開了門。
林微夏聽見聲響過去,寧朝站在門口臉上掛了彩,他腰間係著校服外套大剌剌地走進來,一臉的肅殺之氣。
寧朝抬腳勾著板凳坐下來,與此同時,林微夏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抬眼見他那張帥臉青一塊紫一塊,下巴處還有一條明顯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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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朝把往桌上一摔,啐了一口:“跟十三中那幫孫子乾架來著,他們挑事那就陪他們咯。”
“那你還敢回學校啊,這學期操場和實驗樓的衛生可不得由你承包了。”有男生打道。
寧朝聞言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動作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疼的他發出“嘶”的一聲。
林微夏聽後放下,著他:“我一會兒去醫務室給你拿點藥。”
說完林微夏去醫務室拿了藥回來,但醫務室靠近教職工宿舍那邊,路程有點兒遠,以至於回來時遲到了。
剛好是老劉的課,他放下粉向門口的林微夏:“你去哪裡?”
“老師,您有所不知,課代表去給寧朝拿藥了,還是同桌知道心疼人呐。”有男生抖了個機靈。
全班哄堂大笑,紛紛回頭,曖昧和揶揄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邱明華也跟著笑得前俯後仰,回頭跟班盛說話:
“哎,你彆說,兩人著還挺配。”
邱明華嘻嘻哈哈地笑著,不經意撞上班盛的臉,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邱明華知道,他不爽了。
隻了一眼,邱明華便知道什麼話該在他麵前說,不該在他麵前說。
老劉叮囑了兩句抬手讓林微夏進來,用戒尺敲了敲講台,喊了好幾遍,教室才徹底安靜下來。
下課後,林微夏擰開碘伏瓶蓋,把棉簽插進瓶子的時候,身後有道壓迫性的影子挨過來,袖子挨著她的衣袖而過,一道挺拔的身影從她麵前經過。
林微夏見寧朝正歪七扭地往臉上糊藥,輕歎了一口氣:“我幫你吧。”
林微夏舉著棉簽,挪了一下凳子,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她正要往寧朝的傷口塗藥,一道冰茬似的冷冽聲音傳來,像冬天裡的一記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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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夏的手抖了一下,碘伏液順著棉簽滴落到針織衫的衣擺上,立刻暈染出一朵花來,她抬眼過去,班盛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半張淩厲的臉藏在陰影裡,視線相接,他的眼睛像深色的海,一眼,便能將人吞噬得一乾二淨。
寧朝站起來,一腳踹開凳子,轉過身邊向班盛的方向走邊調侃:“稀奇,你這種a生不是最不屑同我們這種人說話的嗎?”
寧朝還在那說著話,班盛散漫地倚在牆邊,眼睛隻著她,手中的打火機時不時從虎口躥出一簇火苗,好似要劃破他眼底的某種情緒。
到底幫寧朝塗藥沒塗成,他人跟著班盛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中午吃完飯後,林微夏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柳思嘉捧著一罐指甲油過來坐在她對麵開始塗指甲,她吹了吹指甲上麵的沙紅,開口:“微夏,你還會幫我追班盛的對吧,明天——”
“思嘉,不好意思,我可能沒辦法幫你了。”林微夏幽長的睫毛抬起。
柳思嘉正專心給食指上她喜歡的亮片,聞言手一歪,亮晶晶的細片連帶指甲油全弄出邊界。她一向篤定林微夏會幫她忙,忽然被拒絕,柳思嘉紅唇動了動,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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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夏抽出一張紙巾,牽過柳思嘉的手,垂下眼認真且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手指上出界的指甲油,語調緩慢:
“語文老師舉薦了我參加全國詩歌大賽,而且課業繁忙,這段時間我可能陪不了你了,籃球社那邊也去不了了。”
林微夏確實要參加詩歌比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消化了一下,她隻是作文好一點,但從來沒有寫過詩,不知道怎麼做準備。
好在劉希平鼓勵她:“你文采不錯可以試試,而且寫詩很有也很簡單,把你到的想表達的寫出來就好了。”
柳思嘉挑了一下眉,剝了一顆糖扔進嘴裡:“理解,那你好好準備,以後我就可以出去說我姐妹不僅長得漂亮還會寫詩。”
“瞎講。”林微夏笑著擰了一下她的胳膊。
晚上回到家,林微夏打開電腦試著寫了幾句,覺得不滿意又按了刪除鍵。關掉頁麵後,又瀏覽了一下學校的論壇和貼吧,剛好瀏覽器自動保存了曆史瀏覽網址,林微夏順登進了那個叫 y c h的網站。
網站依然是一片漆黑,冰冷的壓抑感,訪問人數增多了五十,但上麵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林微夏正要退出去時,忽然發現多了兩個帖子。
id名為溺水的蘑菇發帖,時間是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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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離開這裡。
無人跟帖,像是在自說自話,配圖是一張走廊的過道,冷色調的藍色,牆壁上掛了深高的標語。林微夏蹙眉,她好像沒見過學校有這樣的地方,最後點開id名為溺水的蘑菇的主頁,一片空白什麼也不了。
林微夏坐在椅子上抱著膝蓋了很久,把那張照片點了保存。
自從林微夏不摻在柳思嘉和班盛之間,並多次躲開他之後,心裡輕鬆了不少。偶爾會聽方茉很誇張地說班盛和柳思嘉又單獨待一塊啦,那個學姐又重來找他了之類的消息,林微夏聽後一笑,臉上的表情卻是疏離的。
氣象局報道又一台風“鯊魚”從瓊海登陸,預計將會帶來一輪的強降雨和大幅降溫,手機收件箱塞滿了氣象部門發來讓市民遠離海域,相關水上作業和過往船舶也會暫停等信息。
外麵昏沉沉,烏雲翻湧,教室裡白天亮著照明燈,周五放學後,林微夏留在教室裡寫作業,收到姑媽電話,讓她去十三中給高航送傘。
林微夏一眼外麵濃黑得要滴出水墨來的天空,站起來收拾東西背著包準備出去。等走出校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風呼嘯而過,揚起樹葉飄在半空中,開始下起了小雨。
天空呈現一種濃稠的青灰色,冷風過境,空氣驟然變冷。林微夏站在公交站台下等車,雨越下越密,馬路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地飛馳而過。
風來得迅疾又猛烈,卷得林微夏手撐著的傘搖搖晃晃,以至於雨水打在林微夏的脖頸上順著流進後背,冰冷的雨珠灌進皮膚裡,讓她由不得瑟縮了一下。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衝過來發出尖銳的刹車聲停在她麵前,白色的水汽騰空而上,聽到刺耳的聲音,林微夏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美豔的臉,是柳思嘉,美人的臉上升了點紅暈,她衝這邊喊:“微夏,去哪裡,讓班盛送你咯。”
林微夏搖了搖頭,笑著拒絕:“不用,我坐公交就好。”
分不清是不是天氣的原因,氣氛一刹陷入冰凍,柳思嘉扭頭向另一邊,男生懶散地靠在後座椅背上,指尖飛速地劃著屏幕上玩遊戲,並沒有把眼神分過來。
柳思嘉扯了扯他的衣袖,班盛終於肯施舍般過來,著她:
“上車。”
林微夏仍是拒絕,班盛給了司機一個眼神,下一秒,黑色的汽車像離弦的箭疾馳而去,與此同時,車窗升起,像是圈起隻有他和柳思嘉兩人的世界。
將她隔絕在外。
須臾,林微夏的手機屏幕亮起,她伸手拭去上麵的水霧,點開,班盛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周末來我家。】
他是指林微夏欠他那次,她正猶豫著怎麼拒絕,班盛像是猜準了她的心思般,慢悠悠地補了句:
【不來,我跟柳思嘉說,老子上的是你。】
林微夏的心被燙了一下,她沒辦法,回了句“不食言”便把手機揣回兜裡。等了好一段時間,公交終於到站,她坐上車後,車子迎著風雨一路來到了十三中。
林微夏下車後,時針已經指向了點,學校的人基本走光,天暗得一天比一天快,隻有校門口沒有打烊的燈亮著光。
她走進去四處找人,終於在實驗樓處找到高航。林微夏的傘還沒送過去,他人就跑了出來。
高航露出一張笑臉,做了個鬼臉:“得,還是老姐貼心。”
人一靠近,視線也清晰起來,林微夏注意到他嘴角的傷,問道:“你怎麼了,打架了?”
高航神色一黯,隨即又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有,路上磕的。”
林微夏還想再仔細察他的傷口,卻被高航一把攬住肩膀,帶著她往前跑:“快點回家吧,雨大了就慘了。”
兩人走出校門口,林微夏正打算從口袋裡拿公交卡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輕佻的口哨聲,緊接著三四個人影從暗處出來。
“喲,這不高航嗎?認慫沒有啊。”為首的人搖頭晃腦,手裡時不時還甩出一把折疊刀。
高航臉色一變,冷笑一聲:“我認你老母啊。”
對方正想回嘴,無意見高航身旁站著的林微夏,心中一喜,這妞長得挺好啊,跟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似的,口哨聲再次響起:“這是哪來的仙女姐姐?”
高航立刻拽住林微夏的胳膊把人往身後藏,眼睛盯著他,沉著一張臉:“找事是吧。”
風刮得更猛了,雨點加重砸在人的身上有一種刺痛感,眼台風就要來了,他們鬥了幾句嘴便走開了。
人一走,高航又恢複了在她麵前溫順的模樣,林微夏抽出手臂,著他開口:“今天這事我不會告訴姑媽,但以後你不能在外麵打架。”
高航一手接過她的包,語氣討好:“知道啦!回家吧姐。”
因為台風過境的緣故,周末兩天都是陰沉沉的,氣溫下降,格外的冷,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種白茫茫的濕氣中。
林微夏出門的時候穿了一件鬆綠色的針織外套,襯得膚白如凍玉,她抱著一把傘按照班盛發過來的地址搭車。
她以為要去的是掮角區他家那邊的臨海彆墅,柳思嘉之前去的那個地方,但班盛給的是另一處地址,在市區附近,南灣區一號。
天色暗沉,寬闊道路旁的椰林成影,林微夏撐著傘來到門號7-3前時,裙角,白色鞋襪上爬滿了細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