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陸嚴河的人物造型,陸嚴河和穆肯確定下來以後,就直接發給了辛娜琳,沒有再跟溫迪聯係。
說實話,就溫迪那個脾氣性格,他們也沒有必要慣著哄著。
無論是陸嚴河還是穆肯,他們對溫迪都並非忍讓,隻是礙於辛娜琳的關係,不好跟他發生正麵衝突而已。
溫迪突然不請自來,出現在演員們圍讀劇本的會議室,讓穆肯有些詫異的同時,也有些惱火。
陸嚴河在看到溫迪出現的那一刻,有那麽一刹那,以為溫迪是來找他麻煩的。
他都做好了嚴陣以待的準備。
但他高估了自己,溫迪是衝著穆肯·佐爾格去的。
「穆肯,你竟然改了我的設計,還不經過我的同意!」溫迪衝到穆肯·佐爾格麵前,忿怒地說道,「你太不尊重我了!」
穆肯·佐爾格說:「我不是修改了你的設計,我是沒有采納你的設計。」
陸嚴河震驚地看著穆肯·佐爾格,驚訝不已。
說話竟然這麽直接的嗎?
溫迪:「我是這部電影的美術總監!」
穆肯·佐爾格說:「但你拿出來的設計,我不滿意。」
溫迪:「那你也不能夠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更改我的作品!」
「我沒有更改你的作品,你完全可以拿著你的作品去另一部電影使用。」穆肯·佐爾格的話可謂是殺人誅心了。
溫迪的臉色變得鐵青。
穆肯·佐爾格忽然強勢地站了起來,看著他,「溫迪,我最後再跟你強調一次,這裡是我的電影劇組,如果你再像今天這樣當眾衝到我麵前來質問我的決定,我會告訴辛娜琳,讓她在我和你之間做一個選擇,看看這個劇組是留下我這個導演,還是你這位美術總監!」
穆肯·佐爾格強勢起來,氣場就變得不一樣了。
陸嚴河都被穆肯·佐爾格給嚇了一跳——之前在陸嚴河麵前,穆肯·佐爾格呈現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一個有點小古怪丶但是人又很nice的形象,有點像陸嚴河知道的另一位西班牙導演,吉爾莫·德爾·托羅。
陸嚴河並非這個導演的粉絲,而是看過《潘神的迷宮》《環太平洋》和《水形物語》幾部電影之後,在網上搜索相關電影資料的時候,看到過他的一些照片,以及呈現出來的私人性格。
穆肯·佐爾格跟他一樣,都是在身上有著極為明顯的作者性的導演。這種作者性還不體現在所謂的藝術追求上,而是你一看他們,你就知道,他們有點「怪胎」,跟常人不一樣,他們的電影也不是那種常規的樣子。
而大概這種性格的人,成長過程中可能都有一些孤僻,或者說不被身邊的人理解,長期沉浸在自已一個人的世界裡。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走向性格扭曲的那一麵,往往都有著一種特彆的溫和和善良。
陸嚴河對穆肯·佐爾格就是這樣的印象。
沒想到,他發起火來,明明也沒有歇斯底裡,沒有破口大罵,卻有一種君主般的權威,不僅震懾了溫迪,也震懾到了現場其他人。
溫迪難以置信地丶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地往後退了兩步。
現場十分安靜。
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中卻湧動著暗流。
大家麵麵相覷,眼神之間都在交流,互相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發生了什麽。
這個時候,辛娜琳終於出現了。
她走到穆肯·佐爾格麵前,非常抱歉地鞠了一躬,說:「穆肯,對不起,溫迪,跟我出來。」
溫迪惡狠狠地瞪了辛娜琳一眼,轉過身,氣洶洶地從辛娜琳身邊走過,肩膀還撞了她一下,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走了。
辛娜琳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對穆肯·佐爾格說:「穆肯,這樣的情況以後不會發生了,我向你保證。」
穆肯·佐爾格對辛娜琳顯然還是比較尊重的。
盛怒之下,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點了點頭。
辛娜琳又向其他人點了點頭,說:「抱歉,你們繼續。」
她說完才轉身離開。
沒有多久,陸嚴河就聽到了一個消息:溫迪被劇組開除了。
-
「我都知道在電影裡麵,除了製片人,其他人都不要去挑戰導演的權威,哪怕你最大牌的演員跟導演起了衝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何況你隻是一個美術總監。」
汪彪碎碎念地嘟囔著,說起來似乎很難以理解這件事。
「我之前都聽說,說國外的電影劇組要比我們國內電影劇組更專業,現在看起來也沒有多靠譜嘛。」
陸嚴河笑了笑。
「不管是什麽地方,都有溫迪這樣的人,甭管多專業。」他對汪彪笑了笑,「不過,你今天注意到一件事沒有?」
「什麽事?」汪彪有些好奇地問。
陸嚴河說:「今天大家坐在一起圍讀劇本,每一個演員,他們帶來的劇本,全都是做了密密麻麻的標記,全都是有備而來。」
汪彪一愣。
他還真沒有注意這一點。
「而且,他們每個人提出的問題,聊的東西,你跟他們一聊就知道,他們是真的做了很深的研究的。」陸嚴河說,「光是從這一點上你就可以看出來,彆的不說,哪怕是一部被很多人看不上的恐怖片電影,他們選出來的演員,在表演態度上都紮實的。」
汪彪:「難道咱們國內的演員……做不到這一點嗎?」
「當然做得到,這可能就是整個行業丶整個環境的一個共識的問題。」陸嚴河說,「這幾年咱們國內雖然也開始做劇本圍讀,也開始強調提前準備的重要性,可某種程度上,還是出於一種自我的要求和約束,仍然有很多的戲,因為工期很短,因為演員檔期排不過來,等等原因,彆說劇本圍讀了,很多時候,演員在進組之前,可能連劇本都沒有正兒八經地讀完過。」
汪彪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國內劇組見到的情況,知道陸嚴河說的確實是對的。
「他們其實也跟我差不多大,沒有比我大幾歲,但你看他們每個人在介紹自己的介紹,說自己的想法時,都很自信,非常確定自己對於劇本的理解,對於角色的理解。」陸嚴河說,「我很少在我們國內的年輕演員身上看到這種專業上的自信和篤定,哪怕是我自己,跟他們比,也是不夠自信。」
汪彪反問:「但是,像他們那樣這麽自信張揚好嗎?我注意到他們還跟穆肯導演爭執了好幾次。」
「像溫迪那樣自信到過界了當然不行,可是,作為演員,在專業上有充分自信,甚至跟導演發生爭執,這件事綜合下來,對演員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的。」陸嚴河說,「演員要是自己不自信,我不敢絕對地說百分之百,但十個裡麵九個都演得不夠好。相反,夠自信的演員,你會發現,他們可能演得可能沒有那麽準確,可他們那股勁兒吧,就能讓他們的表演有光彩。」
汪彪陷入沉思。
-
「《流光引》的劇本圍讀會組織了兩次都沒有組織起來。」
回到孜圓橋以後,顏良無奈地對李治百說。
李治百有些詫異,問:「為什麽?」
顏良說:「一個是大家的檔期都比較緊張,時間難湊,另一個……很多人都覺得這部劇沒有必要做劇本圍讀,因為是個仙俠劇,也不是多有表演難度的劇。」
「張瀾呢?她是女主角,她什麽態度?」李治百問。
「她沒時間。」顏良說,「她的檔期基本上都是滿的,通告很多,早就說了,她正式開機以後再進組。」
李治百鄙夷地笑了笑,「這可真是——」
「當時導演還跟她說了,我們劇本圍讀可以遷就她的時間,但是她就反問了一句,你猜她反問了一句什麽?」
李治百搖頭,「對於這些人有什麽想法,我猜不到。」
「她反問導演——你是在質疑我沒有能力演好這個角色嗎?」顏良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現在突然又覺得,雖然我跟萬運老師拍《淘金記》的時候,雖然萬老師脾氣有些古怪,但至少我們兩個人在演戲上還是挺配合的。」
李治百說:「張瀾這麽大一個演員了,竟然會說出這麽膚淺的話,也是超出我的想像了。」
再大牌的演員在準備一部戲的時候,都會把功課做紮實的。
哪個影帝在拿獎以後,演戲就不提前研究劇本了?
越是對演戲有追求丶有企圖的演員,越會在這方麵下功夫。
顏良歎了口氣,「我現在很擔心,這部劇是不是到時候會拍砸。」
「那也不至於,你放心吧。」李治百說,「彆的不說,咱們國內拍仙俠劇,這都成流水線工業了,你們這部戲這套班底,在拍仙俠劇方麵,那都是一流班底,不至於拍拉胯的。你好好準備你的角色就是了,他們不願意搞劇本圍讀,是自己懶,但基本合格線肯定還是有的,不至於給你拖後腿。」
李治百笑,「你是因為拍了好幾部很好的戲,所以才讓你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咱們國內所有的劇都跟《六人行》《淘金記》和《山巔》一樣,卯足了勁兒讓一部戲拍好。實際上,我們的劇百分之九十都是流水線作品,你如果希望大家跟你一樣,能夠在一段時間裡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這部劇上,幾乎不可能。《六人行》是因為當時除了你和嚴河,都是新人,有嚴河帶頭,其他人有樣學樣,不敢說不來。《淘金記》和《山巔》則是你碰到的合作演員,都是實力派,不是像《流光引》這樣以明星居多的戲,他們演戲,那都是從學校裡培養出來的習慣,你不讓他們搞劇本圍讀反而不習慣。」
顏良:「有的時候真的很疑惑,你看,嚴河他沒有上過專業的院校,又這麽有天賦,還取得了這麽大的成功,他都知道無論角色大小,無論什麽戲,都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做好表演準備,要求劇組一定要做劇本圍讀,為什麽那些沒有他紅丶沒有他有天賦的演員,反而覺得這些事情是浪費時間呢?」
「因為像嚴河這樣做的是極少數,就目前我們這個行業的現狀,大部分的演員都處在一種趕工的狀態裡,比起拍好一部戲,更在乎多拍一部戲,誰也不知道哪部戲能火丶能爆,所以開始做題海戰術。另外,整個行業雖然都在呼籲劇本圍讀對演員和劇組的重要性,可因為大部分劇組都做不到,所以,就算沒做到,大家也都覺得,那我也不是唯一沒做到的那個,當差生嘛,大家一起當,誰也不卷誰,心安理得。」
李治百撇嘴。
「我不是在籌備《十九年犯罪實錄》嘛,我聯係了幾個之前熟悉的演員,還都是我合作的時候覺得還不錯的演員,結果一聊,人家第一問片酬,第二問拍多久,第三問累不累,辛不辛苦,十分鐘都聊不到角色,都不關心我要找他們演的是什麽角色。」
李治百悻悻地歎了口氣,「其實,顏良,如果我們兩個不是被陸嚴河給卷起來了,說不定我們現在也是這樣的流量演員。」
顏良笑著擺擺手,「不丶不一定,你可能是流量演員,但我連流量都不是。」
李治百笑罵:「去你的。」
顏良:「我覺得挺好的,現在演一部戲是挺辛苦的,但我演得過癮,而且,我越演越覺得做演員是一個很快樂的事情。我不想去做那種隨便演演丶隻把演員的自我要求放在嘴上的演員。」
「我覺得也挺好,至少我現在見到任何人,我心裡都不虛,底氣足得很。」李治百說,「哪怕是見那些大前輩,彆人問我有什麽代表作,我也能理直氣壯地說我演過什麽戲。你知道特彆逗,有一次有個人還偷偷問我呢,問我演的那些戲,都是一些偶像劇,不怕那些大前輩沒有看過嗎?我說,他們沒有看過是他們的事情,我演這些戲的時候那都是全力以赴地去演了,戲也挺火,我完成得挺不錯的。」
顏良:「是的,沒錯。」
李治百:「就有的人吧,好像覺得我就該自慚形穢似的,我有什麽好自慚形穢的。我認認真真演的角色,戲也火了,有什麽不能做我代表作的,反而是有的人,平時拽得跟什麽似的,一問代表作,自己也知道自己演的那戲很一般,拿不出手,羞羞答答不敢說。」
顏良笑。
「對了,《淘金記》是不是有機會拿獎?」李治百忽然想起來什麽。
「應該是吧?我聽說是準備為它報獎的。」顏良說。
「你有希望拿最佳男主角嗎?」李治百問。
「不知道,但是,劇組那邊跟我商量,想讓我報最佳男配角。」
「最佳男配角?」李治百有些意外,「為什麽?」
「他們覺得我報最佳男配角的話,拿獎的希望會更大,最佳男主角的競爭比較激烈,而且我本身又是二番,報最佳男配角也很正常。」顏良說,「萬運老師報最佳男主角,我們之間也不會形成競爭衝突。」
李治百皺眉,說:「可是,你在《淘金記》的戲份,就算是報最佳男主角也沒有問題的吧?」
顏良點點頭,「沒什麽問題。」
李治百說:「我覺得以你在《淘金記》裡的表現,不是我自己這麽說啊,還有當時播出的時候,評論界的評價也非常高,你完全可以去競爭最佳男主角。好不容易碰到這麽一部大火的角色,希望很大,為什麽不衝一把?」
顏良聽了李治百的話,麵露猶豫之色。
李治百又說:「周平安的意見呢?」
顏良說:「周平安建議我按照劇組的意見,報最佳男配角,按照他們的說法,如果我報最佳男配角的話,三大獎裡,拿獎的機會至少達到80%以上,怎麽都會那一個獎,如果是最佳男主角就不好說。」
「周平安竟然也說讓你報最佳男配角?」李治百露出匪夷所思之色,「那你還是聽他的話,這個人他彆的不行,虧是一定不會吃的,也是,如果你能夠拿下一座三大獎,肯定比一個提名要更好。」
「嗯。」顏良笑,「不過嚴河就挺可惜的,《沉默之河》因為是外資戲,今年都不能報國內的三大獎。」
「他就算能報,跟曾橋也要競爭呢,他跟曾橋在《沉默之河》裡的表現,按照當時網上的評價,感覺是不分伯仲的,兩個人都非常好。跟《淘金記》可不一樣,大家對萬運的評價可沒有你這個角色高。」
-
《迷霧》劇組。
正式開機那一天,陸嚴河雖然沒有拍攝,也仍然到了劇組。
現場的亞裔很少,陸嚴河在現場很引人注目。
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這部電影中飾演那個亞裔鬼魂的男演員。
大家也都知道,他在中國是一個很頂尖的代表性演員,不僅在亞洲很有知名度,在歐美也被很多評價家認識丶高度評價。
這得益於陸嚴河這兩年來在國際四大電影節的戰績。
大家未必看過他的電影,但是一般聽到彆人介紹他或者在網上搜索他資料的時候,就會看到,他演的作品拿過什麽獎,他自己又拿過什麽獎,他的作品取得過什麽樣的成績。
雖然《迷霧》這部恐怖片無法在中國上映,可是,它也還是能在亞洲其他國家地區上映的。
陸嚴河的知名度和號召力又不僅僅局限在中國。
《六人行》《十七層》《沉默之河》幾部劇在流媒體的熱播,讓陸嚴河在亞洲地區有著很高的知名度,以及一大批粉絲。
所以,陸嚴河雖然做好了可能會受到一些人「種族歧視」的準備,到了現場,卻意外地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況。
腦子不好的人終究是少數。
其他幾個主演,美國男演員阿爾內·博古特丶賽門·施密德,美國女演員莉莉·威廉士三個人正站在一起聊天,說說笑笑。
他們三個人就是電影中飾演小時候縱火燒毀了陸嚴河那一家的年輕人。
阿爾內·博古特是一個金發碧眼丶長相英俊丶形象很適合演童話裡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