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後,李治百都驚呆了。

因為他反應過來,陸嚴河說得還真沒錯。

如果昨天晚上周平安是來跟他說,他不帶馬致遠了,以後就帶他——

「可能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他怎麽可能舍得放棄馬致遠呢。跟我比起來,他當然更樂意帶馬致遠。」

「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馬致遠沒有彆的可以依賴的,隻能依賴他。」李治百說,「但我大不了就不乾了,讓我爸媽出麵。在他眼中,可能這就是馬致遠跟我最大的區彆吧,他想要一個可以被他完全掌握在手裡的。」

陸嚴河之前還真沒有往這個方麵想過。

李治百一說出來,陸嚴河還覺得怪有道理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

站在周平安的角度,李治百就算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藝人,可是他的家庭背景注定有很多後路可走。

馬致遠卻已經跟林蘇洋鬨崩了才來了他這裡。

看上去馬致遠是一個人氣極高的偶像明星,但放在整個文娛產業鏈條中來看,他的本質就像是一個非常受歡迎丶賣得很好的商品,雖然紅,是商家眼中的香餑餑,但也仍然是容易被替換的,始終還是處於被製作丶被銷售和被喜歡的位置。

所以,馬致遠是非常需要一個經紀人的。

就像是高考結束以後的陸嚴河一樣。

沒有陳梓妍給他保駕護航,把關所有的東西,他早就不知道在哪個坑就掉進去了。

馬致遠也一樣。越紅的藝人,越多人盯著。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善意地盯著的——

所以,為什麽周平安在馬致遠和李治百之間,會更放心馬致遠?因為馬致遠能夠依賴的人隻有他,他沒有彆的退路。

陸嚴河跟李治百快步回了屋子,進入有暖氣的地方,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今天真的好冷。」

「應該都已經零下了。」

「幸好我今天沒有工作。」

「你為什麽沒有工作?」

「你為什麽不問你自己為什麽沒有工作?」

「我剛出組,休息兩天不是很正常嗎?」

「我昨天晚上才工作結束,今天休息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兩個人非常幼稚地進行了一番擠兌,沉默了。

「《魷魚遊戲》的事,抱歉啊。」李治百說,「本來都說好了給你演這個戲的,但因為簽了彆的戲,已經定了三月要開機了,時間撞上了,沒有辦法,總不能軋戲。」

陸嚴河點頭,「《魷魚遊戲》突然必須提前開機,這也沒辦法,都是意外,下次再演就好了。」

李治百問:「你什麽時候找我演下一部戲?」

「等我休息一段時間,跟思琦從海外度假完回來再說吧。」陸嚴河說,「看看是先拍電影,還是先拍電視劇,反正寫什麽故事,我都已經想好了。」

李治百問:「都是我們三個人演?」

「嗯。」陸嚴河點頭,「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演。」

李治百眉開眼笑。

「這個不錯。」

陸嚴河問:「你三月份接的那個戲,是什麽戲?」

「一個奇幻愛情故事,《月光交響》。」李治百說,「這個還是周平安給我接的,要不是合同都簽了,我就懶得演了。」

「有一說一,周平安給你接戲的眼光還是準的,你看,演一部火一部。」

「他挑戲的標準是哪個我來演能火就挑哪個,那能不火嘛?」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鬼話?哪個人挑戲不是挑能火的戲?」陸嚴河無語地看著李治百,「他隻是很功利,也很貪婪,但他眼光還是有的,你得認真總結一下他給你挑戲的標準。以後沒有他給你挑戲了,你還能不能演一部火一部,得看你自己了。」

「我是換了個經紀人,不是沒有了經紀人,這些事有林蘇洋去操心呢。」李治百說。

「林蘇洋對你沒那麽了解,至少開始這一兩年,你不能完全依靠他。」陸嚴河說,「你自己上點心吧。」

「我這一兩年也不用接新的戲了,都安排滿了。」李治百說,「上半年拍《月光交響》,下半年拍劉畢戈導演的那部電影,加上還要錄《偶像時代》和《年輕的日子》,還有你給我們寫的戲,早就已經排滿了。」

陸嚴河一聽,也是。

說起來,李治百這一兩年還真不缺戲演了。

-

陳思琦這一次回玉明,住的酒店,直接訂了一個月,懶得回去住。

這也方便陸嚴河去找她。

平時相處的時間太少,但凡有機會,他們都是會儘可能多時間地待在一起的。

中午,李治百開車把陸嚴河送到了酒店,陪他們倆在酒店餐廳吃了個午飯,自個兒先回去。

陸嚴河跟陳思琦要一塊兒出門,去見人。

兩人現在都有了駕照,能開車了。

陸嚴河還沒有來得及買車,他是在拍《榮耀之路》的時候才把駕照考了下來。

陳思琦的車在江廣那邊停著。回玉明以後,陳思琦就跟她朋友借了一輛車來開。

陸嚴河還很驚訝,問是什麽朋友這麽大方,一借就是一個月。

陳思琦說:「人家家裡比我家還闊,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就是一輛保時捷,七八台車常年在車庫裡停著,借一輛給我開根本不影響他什麽。」

陸嚴河跟陳思琦都認識這麽久了,都還不知道陳思琦還有這樣一個朋友。

「我跟他也沒多熟,平時一年都難得見一回。」陳思琦說,「所以都沒有想起來介紹給你認識。我跟他能認識,還是因為……你還記得李琳嗎?」

「就是那個也在十三中讀書,你生日那次,在你生日派對上諷刺你的人?」

「你還記得啊。」陳思琦有些驚訝。

陸嚴河說:「那天的情形帶給我的印象過於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陳思琦笑了笑。

「應該是我說這句話才對。」她說。

陸嚴河問:「她怎麽了?」

「借我車的這個朋友就是李琳的前男友。」陳思琦說,「因為我們兩個人都討厭李琳,所以才在一次我爸組織的飯局上一見如故。」

陸嚴河:「……一見如故是這麽用的嗎?」

「有共同討厭的人唄。」陳思琦說,「這就是兩個人能夠成為好朋友最大的基礎。」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他怎麽知道你突然要車?」

「那天我不是在朋友圈感慨了一句自從開始自己開車以後,就習慣了到哪都自己開車了,然後問回玉明要不要租一輛車開開,他就聯係我,說可以借我一輛車開。」陳思琦說,「我到酒店的時候,車鑰匙都放前台了,車停在了酒店停車場。」

陸嚴河有些詫異,問:「這個人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應該沒有吧。」陳思琦自己也有些不確定,「主要是,我跟他真的很不熟,就見過兩次麵,平時一年也聊不上一次,也就是朋友圈互動點個讚什麽的,他對我有意思?應該會更主動一點?」

陸嚴河:「把車借給你開,算不算主動?」

陳思琦:「這麽一說,好像有點?」

陳思琦這麽坦率地說是,陸嚴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地繼續吃醋下去了。

陳思琦對陸嚴河笑了笑,說:「放心吧,人家對我沒興趣,人家有個白月光呢,一直喜歡。」

「嗯?」

「彆吃醋了。」陳思琦笑著說。

「……」陸嚴河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陳思琦那些話都是在「配合」他的演出呢。

陳思琦伸手去拉住陸嚴河的手,「當然,看到你吃醋,我很高興。」

陸嚴河斜了她一眼,「你早就在這兒等著呢吧?故意說出來讓我吃醋的?」

陳思琦:「你變聰明了一點啊。」

陸嚴河:「嗬嗬。」

-

到了車上,兩個人才終於說到了下午要去辦的正事。

「你下午要見誰?」陸嚴河問。

人都是陳思琦約的,陸嚴河既不知道要拜訪誰,也不知道要陳思琦拜訪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反正陳思琦自從成為了《跳起來》的主編之後,經常會要拜訪一些人。

「今天下午要去拜訪兩位教授,其中一位就是你的老師,趙德鍾。」陳思琦說,「你跟他認識吧?」

「趙教授?認識,不過曾經有過一些不好的誤會,幸好後麵解釋開了。」陸嚴河沒想到陳思琦今天下午要拜訪的人裡就有趙德鍾。

這讓他有些驚訝。

陳思琦:「就是讀研的那個事?」

「嗯,是的。」陸嚴河點頭。

陳思琦:「趙德鍾老師怎麽樣?」

「嗯,平時都挺嚴肅的,也不是那種很受大家喜歡的老師。」陸嚴河說,「我都還有些疑惑,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他在學院也不是那種人氣很高的老師。」

陳思琦:「是石夏老師跟我有一次聊天,提起了這位趙教授。石夏老師跟這位趙教授認識,說趙教授是一個知識很淵博的人,最利害的地方在於他的學問做得不詰屈聱牙,實際上是很會講故事的人。他們經常在一起吃飯,飯桌上,趙教授就經常會跟大家講一些古書丶古籍裡的故事,以及一些我們家喻戶曉的故事後麵,還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細節和隱情。我一聽就覺得,這是我們報紙應該去找的人,請他們來為我們寫稿,能夠寫出我們想要的文章來。」

陸嚴河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陳思琦是為了報紙的事情。

「你們最後還是決定做報紙嗎?」陸嚴河問。

陳思琦點頭,說:「是的,不過,我們打算走精品路線,不是做那種傳統的丶用紙也很普通粗糙的報紙,也不做日刊,就做周報,也不是那種大開張的報紙,而是做成小冊子的那種形式,更適合上班族和學生黨們翻閱,每一期大約就是二十頁左右。」

陸嚴河聞言,有些疑惑:「這聽上去感覺就是另一個《跳起來》的形式。」

「《跳起來》更厚,而且更像一本書。」陳思琦說,「我想把這個報紙做成一個可攜式的丶大家可以拿在手上的讀物,坐地鐵丶排隊丶等人等各種時候,都可以隨時拿出來讀一讀,所以我的想法是把它做成正常的書本那種大小,大概二十頁左右,還是要用好一點的紙,不能讓人感覺特彆的廉價。」

「這樣的話,一塊錢一期能覆蓋嗎?」

「之前我準備做一塊錢一期,是做成傳統報紙的那種形式,但是現在已經換形式了,可能一塊錢做不出來,因為我的目標是想讓它有更大的發行量,肯定還是要把售價壓下來,初步估算了一下,可能會定在三塊錢一期。」

陸嚴河說:「你指望它賺錢嗎?」

「這個……可能前期很難賺錢吧。」陳思琦也說,「我們都覺得這種讀物跟《跳起來》還是不太一樣,它需要時間的發酵。」

「我是覺得,按照這種形式去做的話,其實很難做起來。」陸嚴河說,「如果說《跳起來》還是沿襲著過去的那種雜誌發行模式,有很多可以直接用的模式,現在這個等於完全是做了一個新的東西出來,三塊錢的讀物,利潤空間主動很低,網店銷售基本上可以不用考慮,因為運費和人工費都難以覆蓋,而一個利潤空間很低的讀物,你有信心能夠等到它成功在讀者群發酵起來的那一天嗎?本身我們的團隊人手就這麽緊張。」

陳思琦一愣。

因為陸嚴河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目前對於這個報紙的討論,包括她自己在內,都知道它短期內其實很難盈利的。

那他們能夠對這樣一個不盈利的東西堅持多久?

陸嚴河說:「我在影視圈混了三年多了,有一個非常深的體會,那就是無論是商業片也好,文藝片也好,也許有的項目不是衝著賺票房丶賺大錢去的,但絕對沒有任何一個項目在籌備的時候就做好了它是虧錢的打算,再有理想的電影創作者,也不會在明知道一個項目會賠錢的情況下,去做一個電影。」

「一開始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還有點覺得奇怪,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電影圈裡是有一些不為名利所束縛的理想主義者的,可是儘管是他們,也一樣還是會考慮製作成本是多少,最後能夠賺多少錢,能不能夠至少回本。」陸嚴河說,「坦白說,一開始我有點失望,覺得他們不是我心目中那個視名利為糞土的創作者了,但後來我漸漸地理解了他們。因為電影不是一個人的創作,不是你一個人自負盈虧的東西,如果說這個東西是你自己出錢做,就純粹是為了你的理想丶興趣愛好,那你想怎麽做都隨便你,可如果說你也是從彆人那裡拉來的投資,你還有一幫人幫你一起做這個事,你多多少少是不希望辜負其他人的,你很難做到完全不在意彆人,尤其是讓彆人為了你一意孤行的藝術追求而犧牲。」

陳思琦陷入沉默。

「我覺得這個報紙也是一樣的情況。你當初說想要做有文化厚度的讀物,我覺得這個概念其實很好,而且我也認為,你說得很對,在現在這樣一個到處都是電子閱讀的時代,其實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自己的精神上是有想要回歸認真閱讀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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