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心中疑惑的是,你們兩個人大晚上的跑出來,是來開反思總結大會的呢?
陸嚴河跟顏良蹓躂了一圈,到底也沒有討論出一句跟李治百和蒙粒衝突有關的話來。
李真真坐在工作間裡,全程看著他們,聽著他們的對話,有些無奈。
「他們兩個人是真的一點對我的信任都沒有啊。」李真真很無奈地跟陳必裘說。
「導演和演員之間的信任,不是靠說幾句話就能建立起來的,這裡頭學問多著呢,彆急。」陳必裘跟李真真說,「今天蒙粒和李治百的這場風波能順利地打個結,算咱們運氣不錯,陳梓妍能夠及時拉來學友APP的讚助,否則,咱們跟蒙粒之間還有得掰扯。」
李真真問:「裘哥,如果沒有陳梓妍拉來學友APP的讚助,你會答應蒙粒的要求,讓陸嚴河離開嗎?」
「怎麽可能?要是這種要求也能答應,那這個節目還怎麽錄,都變成她的一言堂好了。」陳必裘態度非常明確地否定。
李真真看著陳必裘這個態度,卻不敢真的相信陳必裘會這麽做。
準備《年輕的日子》這檔節目,讓李真真真正地感受到了作為導演的壓力。以前做副導演的時候,壓力也有,但不會壓到她的頭上,更多的時候是一些具體事務的壓力。這段時間,壓力卻是從四麵八方而來,無處不在。
陳必裘在李真真心中的形象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如果是以前,李真真會毫不遲疑地相信陳必裘所說的話,現在卻不會了。
以前李真真隻會做一個判斷,這個人是一個說真話的人還是一個說假話的人。
現在李真真越來越意識到,一個人說真話還是假話,不在於說話的這個人,而在於這個話要說給誰聽。
陳必裘是真的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堅持原則和底線,還是出於希望她相信他是一個會堅持原則和底線的人而說出這樣的話,現在的李真真無法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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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洗了澡,打開筆記本,開始處理《跳起來》的事情。
隨著江玉倩交稿,所有的稿件都已經收上來。
陳思琦拉著一瓏把整本書的樣稿都設計了出來,將電子版發到了陸嚴河的郵箱裡,讓他這兩天務必看一遍。
陸嚴河把電子版下載下來以後,他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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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工作間,正在看監視屏的陳墨見狀,有些詫異,問:「這麽晚了給自己泡咖啡?還是速溶咖啡?不睡覺了啊?」
李真真聽到陳墨的話,走過來,問:「怎麽了?」
「陸嚴河剛才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呢,還打開了筆記本,他不會是準備這個時候搞直播吧?」
「應該不會。」李真真對陸嚴河多少有些了解了,知道陸嚴河不是那種勤奮得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的人,再說了,直播本來就不是陸嚴河的工作,到目前為止,直播間也隻是陸嚴河跟粉絲們保持聯係和溝通的一個渠道,陸嚴河應該不會在錄節目的時候搞直播。
李真真認真地看了一會兒,說:「他這是在看什麽東西吧,劇本?」
她叫人把陸嚴河筆記本屏幕的畫麵放大,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字。
「這是什麽?」其他人都覺得奇怪。
李真真忽然反應了過來,「這應該是他做的那個雜誌吧?」
「啊?」
「應該是。」李真真說,「晚上你們就彆守在這裡了,都去休息吧,他房間裡的攝影機二十四小時開著,不用你們守著,明天他們估計會出門。」
一旦出門了,各組人員都要跟著跑出去。
陳墨卻沒有著急起身離開,而是若有所思地說:「導演,我今天看了陸嚴河一天,感覺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也沒有比較鮮明的性格特徵,除了一個學霸的人設標簽,沒覺得有什麽更特彆的地方,你為什麽會想讓他來參加這個節目啊?」
李真真一直都在強調,真人秀裡最重要的就是人。
人對了,怎麽拍都好看。人不對,再努力也白搭。
陳墨看不到陸嚴河身上適合這檔真人秀的點,故而有了此問。
李真真說:「一開始是為了噱頭,但後來是為了他們三個人,李治百丶顏良和陸嚴河,我是一起定下來的,說老實話,單陸嚴河一個人,確實不太適合上綜藝節目,他跟顏良都有這樣的問題,不太放得開,但你沒注意到嗎?隻要有李治百在場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的氛圍就會變得很生動。」
「這不是說明李治百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嗎?他確實很適合錄節目。」
「不,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後來我發現,陸嚴河和顏良是有意思的,他們有他們的點,隻是需要激發,需要熟悉。」李真真說,「觀眾要對他們建立熟悉感,他們也要對我們節目組和鏡頭建立熟悉感,李治百上節目上得多,駕輕就熟,性格又放得開,不拘謹,所以怎麽看都好,陸嚴河性格比較謹慎內斂,大部分時候的素材都沒有什麽意思,但有那麽幾段,沒有他,你看不到李治百的真實,也感受不到真正朋友之間的那種情誼。」
陳墨陷入沉默。
「而且,你彆小覷陸嚴河,一個能在高三一年靠自己努力逆襲人生的人,一個能在過氣得快查無此人的時候被羅宇鍾和江玉倩挑中去演戲的藝人,他身上肯定有他的點,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李真真拍拍陳墨的肩膀,「不用急,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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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把一整本書從頭到尾仔細地讀了一遍,在每一個他覺得可以繼續修改的地方做了標記,保存好,發到陳思琦的郵箱裡,一抬頭,發現脖子酸了。
他一看時間,都已經淩晨一點了。
他打了個哈欠。
確實太累了。
他去洗了把臉,準備睡覺了,睡覺前看了看手機,有沒有什麽消息沒有回。
一看,發現在他們《年輕的日子》群聊裡,宋林欣和蕭雲還在聊天。
宋林欣:我不敢睡了,一閉上眼睛,腦海裡麵就一會兒是棺材,一會兒是被鎖鏈鎖住的女人。
蕭雲:我也是。
宋林欣:要不我來找你吧?我們晚上一起睡?
蕭雲:好啊好啊。
宋林欣:我過來了!
陸嚴河笑了笑,在群聊裡說:有這麽恐怖嗎?
宋林欣:你怎麽也還沒有睡?
陸嚴河:剛才有彆的事情要忙。
宋林欣:這都幾點了。
秦智白:所以,搞半天,這個點你們都沒有睡嗎?
陸嚴河一驚,詫異地問:怎麽你這麽晚了也還沒有睡?
秦智白說:我睡得晚,這麽早讓我睡我睡不著。
陸嚴河:夜貓子啊。
秦智白發了一個「夜貓子」的圖。
在線上聊天,秦智白比麵對麵說話要活躍多了。
蕭雲說:我們幾個這麽晚都沒睡,明天早上八點能準時集合嗎?
秦智白:感覺懸。
陸嚴河:掙紮著爬起來吧。
宋林欣:要不我們推遲一下集合的時間吧?
陸嚴河:這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大家都約好了時間。
宋林欣:也是。
陸嚴河: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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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要熟起來,如果沒有特彆的緣由,往往是日久生情的路子。
李真真把一群年輕人弄到一個節目裡,想要通過十幾天的時間就讓他們成為好朋友,這個想法本身就不太靠譜。
李真真也沒想過真能做到,除非是演的。
所以,李真真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把這個節目做成一檔講友情的節目。
至少一開始沒這個打算。
李真真想拍的還是人與人之間從陌生到熟絡再到親近的過程。
人在鏡頭前麵總會有幾分表演,彆說鏡頭,在人前也總會有幾分表演,沒有人能真的全心全意做自己。
能有幾分真意,已經是格外了不得的事情。
陸嚴河丶李治百和顏良三個人是真朋友,而且是有感情基礎的真朋友。
李真真跟過他們幾天,被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那種相處感覺打動,非常希望能夠放在節目裡播出來。
可如果能夠有其他的人成為朋友,李真真當然也樂見其成。
李真真這天晚上隻睡了四個小時,一大清早就醒了。
她沒化妝,戴上一頂帽子就直接去了工作間。
工作間裡隻有三四個人還醒著,其他人都直接拉了行軍床在睡。
有人見李真真來了,連忙準備打招呼。
李真真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彆出聲,彆打擾大家休息。
她在自己位子坐下來,小聲問旁邊一直在守著的人,問:「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麽事情嗎?」
這個守著的人赫然就是副導演鄭和宋。
「嗬嗬,你都不知道有多精彩。」
李真真一愣。
鄭和宋調出了一段視頻,說:「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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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顯示為淩晨三點。
李治百晚上去上廁所,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困的原因,回來的時候沒找對自己的房間,直接進了隔壁秦智白的房間。
他往秦智白床上一躺,抽了秦智白身上的毯子往身上一蓋,根本沒有意識到旁邊還有個人。
然後,秦智白就一哆嗦醒了。
夜視攝像頭下,秦智白的表情在黑暗中也非常清晰。
他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眼睛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斜過去。
那個表情,李真真一看就能感覺到,秦智白估計是被嚇著了。
「誰啊?」秦智白小聲地問了一句。
李治百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忽然聽到有人在旁邊問了一句「誰啊」,下意識地回「你爹」。
隨後,他自己也猛地一驚。
誰?
他謔地一下坐了起來。
秦智白突然就跟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似的,猛地一下發出大吼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竟然直接翻滾到了床下,「鬼啊,救命啊——」
這一嗓子吼得李治百天靈蓋都要掀開了。
與此同時,其他幾個房間都有了反應。
看到這裡,李真真才發現,鄭和宋竟然還把其他房間的鏡頭剪到了一起。
陸嚴河和顏良幾乎同步開燈,一臉茫然又疑惑。
彭之行第一時間下床,開門,喊了一聲:「怎麽了?」
樓上的女生們。
宋林欣和蕭雲兩個人同一時間驚醒,下意識間抱在了一起,滿臉害怕。
「什麽東西?」
「我剛才聽到了叫聲?」
「鬼?」
「彆嚇我啊。」
兩個小姑娘一邊哆哆嗦嗦地說話,一邊充滿恐懼地檢索四周。
所有人裡,隻有蒙粒因為戴著耳塞睡覺,什麽都沒有聽見,也沒有反應。
然後,五分鐘以後,除了蒙粒,所有人都到秦智白的房間集合了。
大半夜的,每個人都一臉惺忪,沒睡醒的樣子。
秦智白回了魂,又變成他平時那麵無表情的樣子了。
聽他們兩個把前因後果給講了一遍,知道隻是李治百大半夜上完廁所回錯房間引發的風波以後,一群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彭之行無奈地歎了口氣。
「行吧,那大家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要不彆早起了。」宋林欣聲音弱弱地提議。
李治百:「附議。」
陸嚴河也打了個哈欠。
彭之行見大家這樣,點頭,「那就十點再集合吧。」
「耶!」宋林欣高興地比了個耶。
蕭雲也高興地笑了。
顏良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秦智白,實在是沒想到,這個高冷少年實際上膽子這麼小。
那仿佛要把天空都撕破的吼叫聲言猶在耳。
現在再看他,嗬,又變回了那個麵無表情的高冷少年。
顏良還隻是想想呢,李治百直接開口吐槽:「小白,你膽子這麼小呢?」
秦智白眼神中充滿了怨念,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又沒有說出來。
蕭雲說:「你還說呢,要不是你走錯了房間,小白也不會被嚇成這樣。」
「我沒有被嚇到。」秦智白說。
其他人默默地看著他。
秦智白強調:「真的,我剛才隻是應激反應,想要把那隻鬼嚇走。」
這下連彭之行都忍不住自己嘴角的笑了。
「走吧,走吧,睡覺去了。」
見所有人都不搭理他,秦智白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要再為自己解釋兩句,然而其他人都沒有任何想要聽的意思,他隻能悻悻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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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真看完這段視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鄭和宋。
鄭和宋攤開雙手,笑了笑,說:「沒想到吧?」
「我確實沒有想到秦智白被嚇得這麽狠,反差挺大。」
鄭和宋說:「這段有意思,比他們玩一晚上的遊戲有意思多了。」
李真真說:「後麵沒再發生彆的事情了吧?」
「沒了。」鄭和宋搖頭。
李真真說:「你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看著。」
鄭和宋打了個哈欠,拿起還剩下一半的咖啡,說:「我等下吃個早飯再睡,早飯什麽時候送過來?」
他回頭問另一個人。
「已經去買了,在路上。」
看完鄭和宋剪好的這段視頻,李真真心裡麵總算踏實了一點。
昨天晚上這一段,李真真終於從他們幾個人身上看到了一點真實的丶有靈魂的東西。
這種即時反應是最做不了假的。
鄭和宋是因為拍到了一段有意思的素材而開心,但李真真是因為看到了這幾個年輕人終於不再以「真人秀」來「說話做事」而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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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七點半就醒了。
儘管睡得晚,還半夜驚醒了一下,但他的生物鐘就是這個時間起床。
陸嚴河洗漱之後,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又是豔陽高照的一天。
手機上有一條未讀消息,來自他昨天才剛添加的輔導員陳時秋。
陳時秋給他發送了一個邀請加入群聊的消息。
群聊是他們這一級的新生群。
陸嚴河回複了一聲「好的」,加入了群聊。
陳時秋頗為驚異地說:你起得很早啊。
陸嚴河:陳老師起得更早啊。
陳時秋:我早上要去查寢。
陸嚴河有些詫異,啊,大學也還要查寢嗎?
陳時秋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來報到?
陸嚴河說:九月二號。
陳時秋:嗯,好,等你過來。
陸嚴河:謝謝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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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看了會兒書,八點半下樓,一樓還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
群裡也沒有任何動靜。
集合時間是十點,估計現在大家還在睡。
陸嚴河準備給自己做個早飯。
有點餓了。
冰箱裡的食材還是挺豐富的,幾乎什麽都有。
陸嚴河懶得折騰,就準備給自己下碗麵,開火煮水,拿了麵出來,另一個鍋給自己煎了個雞蛋。
蒙粒這個時候下來了。
陸嚴河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
蒙粒看到他,主動打招呼:「早啊。」
「早。」陸嚴河意識到自己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以後,馬上又笑著補了一句,「蒙粒姐這麽早就醒了?」
「不是說八點集合嗎?我七點就醒了,然後才看到說集合時間改到十點了。」
「昨天晚上大家都被驚醒了。」
「嗯?」蒙粒是唯一沒有驚醒的那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什麽意思?」
陸嚴河就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蒙粒:「我戴著耳塞睡覺,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陸嚴河:「你睡得很淺嗎?」
「嗯,我睡覺都要戴耳塞,要不然睡不踏實。」蒙粒解釋了一下。
陸嚴河見水煮開了,問:「蒙粒姐,你吃早飯了嗎?我準備煮點麵吃,你要不要也吃點?」
「謝謝,我不要了,我不敢吃碳水。」蒙粒擺擺手,走到冰箱前麵,打開看了看,「我吃個蘋果好了。」
陸嚴河吃驚不已,說:「一個蘋果就夠了嗎?」
「不夠了,但是沒辦法,隻能這樣吃。」蒙粒說,「我後麵還要進組,不能變胖。」
「好吧。」一聽說是要進組,陸嚴河也就不說話了。
「你後麵會進組嗎?」
「會。」
蒙粒問:「進哪個組?」
「現在還沒有公開。」陸嚴河說。
在劇組官宣之前,陸嚴河也不想自己宣布這件事。
陳梓妍說過,在沒有正式開機之前,一切都有變數。
萬一現在說出來了,回頭又不是他,多尷尬。
再說了,他要演《鳳凰台》的事情,陳玲玲也說了,前期不能對外說的。
蒙粒見他不說,撇了撇嘴,沒追問,反倒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你喜歡演戲嗎?」
「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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