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之際。

紅潮港的紅色浪潮已經漸漸褪去,唯有和煦的霞光灑在海麵上,一片淡金明黃。

碼頭處,一大早就忙碌了起來。

時值正魔大戰愈演愈烈,各處商路斷絕,航道不穩,按理說並不適合經商。

然而,風浪越大魚越貴。

在當今時局下各類資源價格飆升,一旦做成一單生意,反而利潤更高。

因此,作為附近的交通要點之一,一大早紅潮港上便有數艘停靠的商船迫不及待的朝著各地出發。

一艘印有青花徽章的小型商船,於百忙之中,悠悠的停在那裡。

雖有起航架勢,可不慌不忙的樣子,反倒給人一種悠閒的感覺。

船下,一老者正細致的跟一臉色蠟黃的年輕男子說著話。

“這船速度挺快,不過遠航能力很差,一般隻給我們琅琊山作為短距離運輸所用。”

“紅潮港到琅琊山一共八百裡,約莫小半天就能到。”

“我已經跟那邊聯係好了,等你到了那裡,會有我族長輩聯絡你,為你安排前往巨鯨港的船隻。”

“不過,我琅琊山的商隊行商範圍也僅僅限於到滄海盟巨鯨港了,你若想去萬仙會,到時候還得另覓它法。”

佝僂著腰的年輕男子認真的聽著,不放過絲毫細節。

時不時還會詢問一番。

不過很顯然,這琅琊藥店的掌櫃僅僅隻有煉氣後期,一輩子也沒出過多遠的遠門。

許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而來,無法給羅塵更詳細的解答。

叮囑了半天,最後藥店掌櫃看向站在羅塵背後的那個女子。

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形纖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一般。

再加上羅塵那臉色蠟黃,身型佝僂的姿態。

掌櫃歎了口氣,“其實,以你們主仆的狀態,壓根不適合遠行,何不就在紅潮港定居,把病養好了再走。”

羅塵搖了搖頭,解釋道:“我這侍女的病,非尋常藥石可醫,非得上好的藥材才行,紅潮港到底還是貧瘠了點。”

“也對。”掌櫃點了點頭。

他扭頭看了一眼琅琊山的貨船,“都收拾好了,你們可以上去了。”

羅塵嗯了一聲,對後麵的天璿招了招手。

“走吧!”

就在要離去之前,他頓了頓,回頭說道:“王掌櫃,我覺得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王掌櫃愣了愣,隨後笑道:“你說。”

“當下魔羅流和蓬萊仙宗聯手對付滄海盟,看似勢大不可擋,滄海盟隻能被動收縮。但滄海盟到底是擁有化神大能的勢力,未來說不定還會不斷反複。冷光島作為東南重地,必是爭奪要點。可這琅琊山同樣橫亙東南,我不知伱家真人如何想,可中立之勢必然無法繼續保持,未來終會加入一方。到那時琅琊山加入戰爭,這紅潮港隻怕也不得安寧。你老,得考慮考慮後路了。”

說完,羅塵便毫不留戀的上了船。

王掌櫃站在碼頭邊,神色發呆。

等到船上水手跟他打招呼離開之時,他才幡然醒悟過來,臉上掛著苦笑。

真要是那般衍變的話,他區區一個煉氣後期修士,又哪能置身事外?

“不過,這慕容道友,眼界見識倒是不凡,能想到那麼遠的事情。”

感慨一番,掌櫃背著手,在一些凡人的敬畏目光下走回了小鎮。

因著這些敬畏目光,本來沉甸甸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變吧!

隨便未來局勢怎麼變吧!

他也沒多少年好活了,能不能見到那場麵,都還是兩說之事呢。

……

上了船後,羅塵有些沉默。

韓瞻的聲音傳入腦海中。

“怎麼了,那修士不過跟你利益關係,談不上任何交情,你平常可不會這般交淺言深?”

羅塵扯了扯嘴角,有些悵然。

“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往事?”

“嗯,當初我還是煉氣期的時候,住在一個大型坊市。那時候,終日為了修行資源奔波,認識了不少店鋪掌櫃。後來,因為落雲宗和玉鼎劍宗的爭鬥,大河坊被……”

說到這裡,羅塵忽的來了興趣。

“說起來,這些年一直沒怎麼跟你聊過有關玉鼎內戰的事情。你老乃是一方首腦,其中內幕必定清楚無比,有沒有興趣說給我聽聽。”

“什麼叫我有沒有興趣,分明是你小子有興趣吧!”

韓瞻笑罵了一聲,隨後沉寂了下去。

半晌,他才低沉道:“想知道什麼,問吧!能說的,老夫都告訴你。”

羅塵舔了舔嘴唇。

“首先,玉鼎內戰,到底有沒有天帆城插手?”

“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嗎?這也要問?”

“你老說說嘛,反正去琅琊山也要小半天,就當打發時間了。”

韓瞻無奈,“好吧,如你所想,天帆城有插手。甚至說,此事從一開始就是天帆城主導的。”

從一開始,就是天帆城主導的?

羅塵愣了下。

他當年築基期的時候,對於玉鼎內戰,有著無數次的考量推衍。

畢竟那等大勢下,若小人物無法順勢而行,勢必死得不能再死了。

因此,結合玉鼎域劣質法寶泛濫成渣,以及天帆城一些提前準備好的戰爭法器,有了相關猜測。

卻沒想到,此事比他猜得還要深入。

“此話怎講?”

“能咋講,你當老夫怎麼晉升元嬰期的?”

“不是那結嬰丹嗎?”

“我是從一處上古遺跡得了現成的結嬰丹和丹方,但沒有破境靈地啊!東荒的宗門勢力,早已根深蒂固,若不得上宗扶持,金丹修士想要晉升元嬰期,千難萬難。是和我一起探險的天帆城金丹修士,將我得了結嬰丹的事情彙報給了天帆城真人。本意是想搶回去,不過天帆城真人改了主意,反而主動提供給我四階靈脈,助我破境。條件嘛,便是功成之後,在玉鼎域主動掀起內戰,他們好從中得利。”

此事說來寥寥,但可以想象當時之凶險。

天帆城金丹修士,都不要臉的請自家長輩了。

卻沒想到,最後讓韓瞻化凶為吉。

當然,後果便是他背後的落雲宗,被拉入了戰爭泥潭中。

從這裡,羅塵大致也理解了,為什麼落雲宗之前那般步步緊逼,玉鼎劍宗卻始終不敢全力出擊。

對方其實是在忌憚天帆城啊!

“第二個問題,你跟冰堡的滄瀧上人,是什麼關係?”

“呃……”

韓瞻有些措手不及,他壓根沒想到羅塵會問這一遭。

隨後,羅塵便將自己在大雪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韓瞻。

尤其是當初韓瞻為滄瀧護道的那一幕。

半晌,韓瞻才苦笑道:“是有關係,以前不也跟你講過嗎,我和滄瀧關係不淺。真要說起來,我差點和她結成了道侶。隻不過,因為對方天資出眾,被冰堡重點培養,不得外嫁。而我本人也自負才情,不想入贅冰堡,自此才分道揚鑣。”

“就這?所以,你就為她護道,與白骨玄蛇相爭?”

“此中糾葛,非你所想的那般簡單。不過,兒女情長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滄瀧當年私自借宗門冰獄,助我將《裂魂經》修行入門。此恩實在太重,更是事關我後來元嬰渡劫成功。我不報答一番,念頭不會通達的。”

冰獄?

羅塵恍然大悟。

說起來,他也在冰堡的冰獄修行過。

那裡確實是個好地方,讓他得以收服四階枯榮火,從而不管是在丹道、法術,乃至煉氣煉體上,都獲益匪淺。

沒想到,在自己之前,韓瞻這位外人就已經去過了。

《裂魂經》,想來就是落雲宗三功二術中的三功之一了。

“那後來呢,我聽說滄瀧師姐渡劫失敗了,她情況怎麼樣?”

“你叫她師姐?”

“嗯,我以前創建的羅天宗不是冰堡附庸嗎,後來又成了冰堡的客卿長老,方便稱呼就改口叫師姐了。”

“她啊……”

韓瞻歎了口氣,語氣唏噓無比。

“渡劫失敗,精氣神三寶俱損。我以獨門秘術複其神魂,輔以冰堡寶棺穩住體魄,到底是保下了小命。不過,需要沉眠百年,甚至更久才會蘇醒。至於元嬰大道?除非有頂級的靈丹妙藥,不然這輩子基本上都沒有機會了。”

羅塵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滄瀧,是個很好的人來著。

他和對方接觸時間不長,卻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心實意。

此刻聽到真實情況,內心中亦有無儘惋惜。

結嬰,真就那般艱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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