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大鼎,靈光蒙蒙。
九條散發著吞噬一切氣勢的火龍,虎視眈眈的望著鼎中一處空間。
不僅如此,盤膝趺坐於地的羅塵,更是如臨大敵,飽提法力,右手青焰籠罩,似乎隨時可以打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在他識海外,一枚黑色棋子散發著迷蒙黑色光暈,將識海死死包裹。
死盯著混元鼎的雙目,靈光大放,鏡中花,水中月,此起彼伏,光影明滅不定。
風未起,衣袂已然獵獵作響。
如此景象,當真應了鼎中那蒼老聲音的“這般陣仗”!
可以想象,一旦羅塵暴起發難,將會何等駭人。
尤其!
他預設的敵人——韓瞻,正身處他的本命法寶囚困空間內。
天時、地利、人和,皆在羅塵一人之手,即便韓瞻之前貴為元嬰真人,此刻也不得不俯首低頭。
聽見韓瞻的苦笑聲,羅塵並未放鬆警惕。
或者說,跟任何一位元嬰真人打交道,都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他冷靜的回應道:“非是羅某小題大做,實則不得已而為之,請韓前輩諒解。”
鼎中有一瞬沉默。
隨後便是無奈之聲。
“老夫能夠理解。”
是啊,二人現在處境,與當初開辟戰爭的時候,已是天翻地覆。
可偏偏羅塵並未擁有境界上的絕對壓製。
如此情況下,再怎麼小心,也是說得過去的。
換做韓瞻自己,隻怕也會如此。
甚至說,對於對方的小心謹慎,他還多有幾分讚許之色。
韓瞻感慨了一聲,語氣似乎都變得坦然了起來。
“老夫現在隻剩一縷殘魂,即便不提手無縛雞之力,可能為也著實有限。小友在逃出生天後,沒有當場將我格殺,以絕後患,已見真性情。”
“那麼,現在你待如何處置老夫?”
如何處置?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成了羅塵。
對於韓瞻,羅塵的心情很複雜。
這是一位自他穿越以來,就時常縈繞在耳邊的傳說人物。
玉鼎域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修行速度之快,戰力之卓絕,猶在劍宗金丹第一的任平生之上。
不過兩百來歲的時候,就依靠強大的實力,讓落雲宗程衍主動退位讓賢,從而晉升一宗太上!
在這之後,更是於三百多歲的時候,悄然凝結元嬰,成就那修士偉業,踏足真人之境。
自己與他,本無交集。
卻因一念心善,救了其孫子韓崢,從而落入對方法眼。
那段時間,雖從未見麵,對方也因為此事,對他多有善意之舉。
不管是覆滅炎盟的焚香穀之戰,還是結丹之時落雲宗瞿希白主動打開天瀾仙城靈脈法禁,都可見對方表露出來的善意。
開辟戰爭爆發之後,也曾有過對方親自出手,救助羅塵的舉動。
也正是諸如此類事情,即便有來有往,羅塵自問不欠對方任何東西,卻也讓他對韓瞻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所以,他才會在韓瞻奄奄一息的時候,沒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可現在?
如果對方還是高高在上的元嬰真人,羅塵依舊可以如魚得水,和對方正常交流。
無他,習慣了!
羅塵這一生,跟上位者打交道,簡直太熟稔了。
如果對方跌落塵埃,羅塵崛起了,二者形勢對換,那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畢竟這些年,羅塵的馭下之術,也鍛煉得頗有成效。
可現在,恰恰就尷尬住了。
控製他?
羅塵自認為自己的手段,在金丹期中絕對不算弱者,哪怕金丹後期的大修士親自出手,他亦有三分自保的信心。
可在元嬰真人麵前,即便僅僅是一縷殘魂,他也不敢得意忘形。
若是被反噬,那就貽笑大方了。
殺了他?
羅塵內心這一關也過不去。
放了他?
羅塵也覺得可惜,擱混元鼎裡麵住了快四年,房租都沒給呢。
這四年時光,他也不止一次思考過,要怎麼處理韓瞻。
但哪怕有再多的腹案,在一尊元嬰修士蘇醒後,也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境界上的天然壓製,讓羅塵那些腹案,無法輕易開口。
難言的沉默,彌漫在修煉室中。
蒼老的聲音,忽的響起。
“羅塵,你猶豫了。”
“嗬嗬。”
“如此看來,你確有傳聞中的幾分君子作風,不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羅塵抬了抬眼皮,冷靜的說道:“韓前輩何必給我戴高帽,若是真君子,早就大大方方的將伱放出來了。”
“嗬……”韓瞻輕笑一聲,“君子論跡不論心,偽君子也罷,真小人也好,看的永遠是最後的結果。如果結果是我活著且自由,那這個過程中,不管你做了什麼,流傳出去,也隻會是你我互相扶持,逃出蒼梧山的一段佳話。小友,你覺得呢?”
最後的結果!
羅塵目光一凝,仿佛透過厚厚的灰鼎壁障,看穿了那個空間中的黑木小人。
“前輩想活著,而且是自由的活著?”
韓瞻自嘲一笑,“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尤其是從那一縷涅盤聖火之下僥幸活下來的我就更惜命了,讓你見笑了。”
羅塵深有同感。
曾在米叔華手下掙紮的他,何嘗不想自由的活著。
為此,還暗自打洞,隨時準備跑路來著。
但也正是理解,所以才更謹慎,一個想自由活著的人,是很可怕的!
眼見羅塵又不說話了。
韓瞻似乎也不想繼續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談談條件吧!”
“究竟要怎樣,才可讓老夫出鼎。”
對方選擇赤裸相見,反倒省卻了羅塵心中的猶疑。
他神色一肅,坦言道:“羅某顧慮什麼,道友想必最清楚不過。”
“怕老夫暗害於你?”
“是也,前輩手段,神秘莫測,防不勝防。雷獄神鵬被你欺瞞,你從而詐死求生。我也曾相信你手無縛雞之力,但你在涅盤聖火之下,爆發了強大的力量。雖說如今看起來你隻有一縷殘魂,但古有傳言,強絕者,哪怕隻留滴血,亦有血染青天之威。一縷魂魄,焉知又能不能爆發真人手段?”
“你很謹慎,我能理解,不過這次,你的確多慮了。”
“凡事謀算在前,沒有多慮之說。”
“立契結約如何?羅塵你之前成立過羅天聯盟,應該有多的符契,亦或者我也有一門血契之法,隻需你我二人精血,便可生效。”
“不夠,約束力,遠遠不夠。”
“那你待如何?”
“我要大道誓言!”羅塵斬釘截鐵的說道。
韓瞻似乎早有所料,他反問:“你會立相等的大道誓言嗎?”
羅塵否定,“我不立,但你的誓言中,得包含終生不得對我出手,亦或者借刀殺人之類的內容。”
“終生……”韓瞻念叨了一句,最後苦笑道:“太長了,你很清楚,我輩修士,境界越高,越靠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