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拿起最後一條紅蓋頭。
鬆手,要替她蓋上時。
不妨撞上了她的眼神。
眼角染的殷紅,眼瞳中氤氳滾動著眼淚,眼睫被打濕,一汪眼淚,仿佛隻要她動一下,晶瑩的眼淚珠兒就能滑落下來。
仿佛在罵他。
是個懦夫。
他低下頭,端端正正蓋上紅蓋頭,輕聲道:“兔子姑娘,莫哭了…”
“忽律——”
紅蓋頭落下。
遮住錦鳶的視線。
她隻能聽到男人沉重的腳步聲在一步步離開。
而屋外的樓梯上也有急速逼近的腳步聲。
忽律穆惜拿起長劍,推門走出去後,反手將門合上,等著樓梯上靠近的男人。
耳邊想起錦鳶的話。
她說‘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可他不得不死。
若能救下穆蘭,他哪怕背上亡國滅族的罵名,拚死咬牙也要苟活下去——作為兄長,他自然要護著僅有的妹妹。可現在…穆蘭不在了。
藍月亡國。
忽律一族逃匿。
他將這麼多無辜的百姓卷入戰爭之中,也不曾將穆蘭救下來,就不要再背負著罵名繼續苟活著吧。
他握緊刀鞘。
拔出長劍。
視線直逼上樓現身的趙非荀——
一身玄黑鎧甲、肩上玄黑鬥篷隨著腳步飛揚,手提染血長劍,似是從地獄裡廝殺出來的神兵天將。
真他媽的帥。
忽律穆惜提劍,擺出架勢,強行撐著自己快支撐不住的軀體,“趙非荀!你奪你的國,為何要來毀我的婚——”
話音未落,趙非荀身形快如鬼魅。
一步上前,長劍刺穿他的腹部。
看著眼前的男人佝僂著身子,狼狽不堪的倒下去。
目光陰鷙,如是螻蟻、死物。
“誰敢娶我趙非荀的女人。”
揚手。
抽出長劍。
越過他,大步朝著室內走去。
身後鮮血濺出,男人也徹底倒地,腹部的鮮血汩汩不斷的湧出來,徹底染紅他身上的衣袍。
他眯起眼。
因失血過度,視線開始模糊。
黑暗陣陣襲來。
……
“兄長——”
……
是穆蘭啊。
……
“惜兒快來——”
……
是……
男人嘴角竟緩緩揚起。
是母親……
是穆蘭和母親一同來接他了。
他這個兄長……做的如此失敗……她們竟然還願意來迎他……
穆蘭、母親……
你們都看到了……
是我被人奪了婚成了手下敗將……才死的……
……
不急…
再等等我…
我還有一事為儘……
她說的沒錯……梅姑年紀大了……我如何忍心讓她白發人葬黑發人……
男人吃力的挪動胳膊,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用牙拔開蓋子,扔到一角。
通天閣防火。
等到明火起來。
她…應當帶著梅姑逃出去了……
眼皮沉重的再也抬不起來。
他緩緩合上了眼……
這二十多年……
他過的累極了……也該他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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