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本未多加留意,直至餘光看見那丫鬟發髻上戴著的支絨花簪子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絨花似枝頭緊挨的梅花,暗紅醒目。
錦鳶從前也愛戴這些絨花簪子,他還送她過一支,這幾年不曾見她戴過。不知從何時起,連語雲齋裡的丫鬟婆子們,窺得主子的意思,也不再簪戴絨花。
連下人都注意了。
他怎會不知。
男人的眼底暗色似黑霧湧起。
……
“我願嫁你為妻!”
“沒能送你一輩子…絨花…戴…你彆……惱我……”
……
“這半個月裡,不簪絨花、不著豔色,你是在為誰守孝?說!”
“男未婚女未嫁!立榮為救奴婢而死,奴婢自然傾心於他!奴婢不止要為他守孝,來世更要嫁他為妻!總好過被大公子這般欺淩辱——”
……
“據老夫所知,這避子丸方藥效若要最佳,不止同房後要及時服用,連平日也要日日服用才可。娘子真的一日都沒漏過?”
“是。”
……
耳邊響起過往重重聲音,串聯起來。
錦鳶不願戴絨花。
他隻當不曾察覺。
不過是一個亡人,一件首飾罷了,他已經將錦鳶圈在身邊養著,從最初的私心占有到動了真心,他開始處處護她周全,給她體麵,為她籌謀打算,甚至動了念,要給她一個正妻之位。
立榮——
是叫這個名字麼。
他眯起眼。
一個相識於微時的小廝,魯莽衝動,一件便宜的首飾,錦鳶心軟,他何必放在心上,與錦鳶去計較。
他的心,難道還會比不過一個無用的小廝?
可當趙非荀閉上眼時,想起錦鳶的眼神,想起她口口聲聲說來世要嫁他為妻。
不再戴絨花。
在他開口讓她停了避子丸時,她背著自己一日不落地服用,不願懷孕生子……
“大公子。”
輕風的聲音驀然響起。
趙非荀睜開眼看去,眼底的冷色冰涼刺骨,淡淡落在站在台階下輕風的頭頂,沒甚情緒地問道:“都問明白了?”
輕風險些被凍得一哆嗦,連忙彎腰垂首道:“錦蝶一事,因娘子都沒瞞著竹搖姑娘,她倒是都說了。”輕風不敢耽擱,從頭到尾將來龍去脈撿了要緊的稟告,末了才道:“眼下娘子懷疑在錦家服侍錦蝶父女的楊婆子有問題,屬下也覺得能從那婆子下手去查問,娘子不便現身,到時候屬下會隨著竹搖去一趟,她是語雲齋大丫鬟的身份,替娘子去錦家取些舊物,也能名正言順些。”
趙非荀:“小院入戶殺人案在京兆府立案了?”
“是。”
“你去出麵京兆府露個麵,錦蝶已死銷戶,無法記錄在案。就說一人是在外過來投奔的義妹,請京兆府尹去請城羽營出麵捉拿凶手,動靜務必鬨得大些,連同京郊一並搜尋。”
輕風遲疑了瞬,“若行凶當晚他們就已逃出京城了呢?”
趙非荀:“他們既然能下殺手,定然是些隻認銀子的亡命之徒。在京中行凶後又怎會繼續躲在京城裡,定會逃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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