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去堂屋後向禾陽郡主請安。

屋中僅有吉量、柳嬤嬤二人在。

“兒子向母親請安。”

他拱手行禮。

禾陽應了聲,才抬起臉看向眼前身形高大麵龐冷肅的兒子,言語溫和著問道:“前麵的事情一應都安排妥當了?”

趙非荀應是。

屋子裡燭火通明,將禾陽郡主的麵容照得清晰,連眼眶那一絲紅也映了出來。

趙非荀不算是會體貼人的性子。

七八歲上,在其他孩子承歡膝下時,他已經在軍營曆練,與父母也就更為疏離。三年前受傷回京,母親見了他的傷後落淚不止,趙非荀與郡主的關係近了些。

今日,他又想起父親的囑咐,想多說幾句,好讓母親安心。

“兩位舅公已經走了,父親派人盯著他們,一旦有風吹草——”

“好了。”禾陽柔柔開口,目光疼愛,招手讓他靠近些,“旁的話你父親自然會慢慢告訴我。倒是你來的正巧,這是活血化瘀膏,今日在堂上連累錦鳶那丫頭也挨了打,你帶回去吩咐她用上,等好了再來給我請安,到時我另外賞她。”禾陽將膏罐交給趙非荀,露出一分輕鬆的笑意,“不能讓她白吃了虧。”

趙非荀想起小丫鬟離開時的動作。

隻不過當著禾陽郡主的麵,神色未變。

等出了後屋,他立刻叫來在堂上伺候的婢女,仔細問話。

下午去前邊向他們報信之人並未提及小丫鬟受了委屈,當時更緊急的是郡主發怒、趙老夫人暈厥之事。

當趙非荀從婢女口中聽了來龍去脈,麵沉如水,快步回清竹苑,院子裡的人見他回來,插蔥似的接連跪下請安,生怕在這怒氣頭上惹了大公子不快。

姚嬤嬤、竹搖、撥雲等人還在園子裡忙著,這會兒並不在院裡。

是以,當趙非荀抬腳進了正屋,找了一圈沒見到小丫鬟的人影,也無人敢進來告知他一聲。

等他出去時,眉目寒戾,掃過跪在院裡的奴才,“人呢?都啞巴了不成!”

僅說二字。

字字犀利。

“錦姑娘在、在自己……房裡……”

有個婆子大著膽子,顫顫巍巍的回話。

趙非荀不再看他們一眼,抬腳往西廂房去,腳邊的袍子角翻滾,從下人們麵前過時,像是刮過一陣寒風。

他進了裡間,守在床邊的婢女石榴慌忙滾過來下跪磕頭請安。

趙非荀抬起視線,落在床幔後,隱約透出被褥之下的弧度,他腳下的步子才逐漸放緩,薄唇冷言:“退下。”

石榴如蒙大赦。

今日大公子的語氣聽著實在有些嚇人。

他們多少也聽說了語雲齋裡出的事情,擔心大公子遷怒錦姑娘失禮,憂心忡忡的退出去,轉頭找了個小廝讓他趕緊去把姚嬤嬤請回來,自己又回門外去守著。

趙非荀走到床前,抬手掀起床幔。

屋子裡燭火昏暗,她的麵龐一半藏匿在陰影中,頭上連發髻也沒拆,顯然不是歇晚覺。

他坐下,略前傾些,伸手攏住她的麵頰,手掌控製著力道,稍用力帶了過來,也讓半張臉上的紅腫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小丫鬟的臉上應當上過藥了。

帳子裡有辛涼的氣味。

即便上過藥,也掩蓋不住麵上紅腫浮起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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