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看著錦鳶麵上也有詫異,先一步開口問了:“姑娘認識她?”
錦鳶仔細看了眼麵前的婆子,實在是麵生,便搖了頭:“不認得。”
婆子見她搖頭,反而笑了,說了句姑娘不認得婆子也正常,倒是說的錦鳶、撥雲都有些迷糊。
隻聽婆子繼續說道:“你娘是不是姓錦,名垚娘的?十多年前…快二十年前了吧,你娘就住我男人家對門,懷身大肚的,說家裡的漢子早早沒了,我們街坊鄰裡的時常去搭把手,後來生了個女兒,剛出了月子的一個雨夜,垚娘抱著個女嬰上門來說要搬走了,來同我們告彆,問她去哪兒也不說,我們擔心她孤兒寡母的怕是遇上什麼事了,留她在家裡住一晚,天好了再走也不肯,之後就再沒有音訊了。”婆子說完後,念了句阿彌陀佛,道:“如今見了姑娘,聽竹搖姑娘叫你錦鳶,這姓可不常見,你又同你娘生的實在相像,看著年齡也和那會兒的女娃娃差不多,這才敢問姑娘一聲,不知垚娘如今可好?”
婆子是個快嘴爽利人。
一通把事情說明白了。
這會兒正笑吟吟地看著錦鳶,等她說垚娘的安好。
錦鳶的麵色卻逐漸發白,她心口亂跳。
婆子說的名字、年齡都對的上。
可有一樁最重要的事情沒對上。
避開了婆子的視線,低頭做著手上的針線,說道:“您認錯人了,我是隨了父親姓的,我母親也不姓錦,況且,世間哪有子女跟著娘親姓的理。”
婆子似乎不肯信。
“可——”
竹搖是粗中有細的性子,察覺出錦鳶的不對勁來,出聲打斷婆子的話:“我們姑娘既然說了不是那就不是,叫您是來是替做主子做衣裳的,拉著姑娘閒話家裡長短像什麼樣子,快快住嘴罷!”
她是清竹苑裡的大丫鬟,有幾分體麵。
又是這個利嘴的性子,婆子知道再說下去要惹她不快了,賠了個罪。
心裡頭卻不信自己認錯了人,回家後問問家裡男人去,錦這個姓可是少見的,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錦鳶一下午頻頻走神,針尖在指肚子上紮了好幾次,幸好沒讓婆子看出來,倒是竹搖察覺,問是不是累了,讓她回屋裡歇會兒。
錦鳶怕再待下去不妥,也沒推辭,躲回屋裡去。
她坐在銅鏡前,用力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她也盼著是婆子記錯了,可她說得出母親的名字,甚至知道母親姓錦,她和小蝶都沒有跟著爹爹姓,是因爹爹說,他家中已無人,也不在意隨不隨他的姓氏,母親的錦字,女孩兒叫起來更好聽些。
外人卻隻當是爹爹姓錦,叫母親隻喚垚娘。
這些是家裡人才知道的事情。
那便是婆子沒有胡說。
按著婆子的說法,當年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她,生父卻不是爹爹。
她不甘心,眼淚徐徐滑落。
從她記事起,爹爹就是爹爹,母親對她嚴苛,也不太親近她,可爹爹疼她,將她馱在背上,她的第一朵絨花,就是爹爹買給她的。
她也一直以為,母親不喜歡她,更偏愛小蝶,是因她不如小妹可愛。
就像父母都說孩子是手心手背,可手背靠骨,隻有一層皮,掌心才都是柔軟的掌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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