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綾已猜到來人身份,心微微提了起來,勾起唇角,挑起簾子,露了臉,“這位嬤嬤好,我便是。”
婆子抬了手,身子略後側,指向不遠處一艘富麗堂皇的畫舫,言語溫和道:“我家娘娘邀大姐兒登船一會。”
沈如綾自然頷首應下,吩咐船夫跟著嬤嬤的扁舟去。
禾陽雖是郡主,但從小在宮中長大,由太後親自撫養長大,婚事也是陛下操心替她定下。少女時期她是尊貴的郡主娘娘,成婚後更受夫君趙太傅寵愛,膝下雖然隻有一個兒子,但架不住這兒子爭氣啊。
京城中何人不羨慕禾陽郡主?
便是眼前這艘雕欄畫棟、猶如小型宮殿般奢靡的畫舫,以郡主的身份來用已是違製,但誰讓這是陛下欽賜的,誰敢說一句不是?
從前在魏府時,沈如綾也曾遙遙見過一回郡主娘娘,心中隻有對婚事的厭惡,而今日她就要離開京城,眼前的尊貴奢靡撲麵而來,登上畫舫後,所見之人、之物,無一不精致講究。
沈家雖為公府。
相較之下,連這兩成都不足。
沈如綾心中難掩欽羨,這潑天的富貴…終究與她無緣了。
沈如綾帶著錦鳶正要登船時,被從船上下來的另一個婆子客客氣氣的攔了下來,口稱冒犯,把錦鳶攔了下來,說她不便上船。
錦鳶看著眼前麵熟的嬤嬤,眼神有些意外,好在及時掩住。
姚嬤嬤她…不是趙非荀院子裡的嬤嬤麼?
怎麼會在郡主娘娘的畫舫船上?
難道今日趙非荀也在上麵?
沈如綾不曾察覺到這些細枝末節,吩咐錦鳶回篷船上等著,才跟著另一婆子登船上去。
姚嬤嬤向錦鳶慈愛著笑了笑,“許久不見姑娘了,姑娘可是把老身都給忘了?”
錦鳶如何會忘。
在清竹苑的那三日裡,還有…夢境中未來裡,姚嬤嬤對自己的好,她豈會忘?
錦鳶屈膝福禮,言語溫軟著,“錦鳶問嬤嬤好。”
“老身一切都好。”姚嬤嬤隔著些距離,“就是姑娘……”她似想說什麼,又回頭看了眼畫舫船甲板上的婆子們,雖然離得遠,但也露出些擔心來,同錦鳶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隨老身的扁舟來。”
錦鳶猶豫了瞬,“可我家小姐……”
姚嬤嬤笑了下,“不走遠,就繞到船後麵些,等娘娘放沈小姐下來,自會有婆子先來尋你的,姑娘不必擔心。”
聽姚嬤嬤這麼說,錦鳶才放下心,讓船夫跟著嬤嬤的扁舟劃去。
另一邊,沈如綾在婆子的引路下,登上畫舫船二樓,樓上是仿亭台樓閣的建築,四麵四柱,盤龍臥鳳,金碧輝煌,頂上飛簷翹角,四邊紗幔打起,登高遠眺,將湖麵上的盛景儘收眼底。
亭中,禾陽郡主居中而坐在一把芙蓉榻上,衣著華貴,頭上點翠貴不可言,難得的是郡主身份最尊貴,被一眾京中貴婦擁簇著,也不曾露出傲慢之態,刻在骨子裡的矜貴令她有天然的貴氣。
縱使沈如綾出生公府,但京城最不缺公侯子爵,況且沈家已是末路,她自小被錢氏養在深宅,何曾一人獨自見過這樣大的陣仗!
她心中打鼓,郡主此舉……
何意?
沈如綾勉強端住禮儀,緩步上前,高抬雙臂手掌平齊,行肅拜禮:“沈家公府小女如綾參見郡主娘娘,萬福!”
禾陽郡主抬手,都不必她開口,從她身後出來一個端莊婢女走到沈如綾身旁,輕輕扶她起來,聲音輕緩,卻不敢讓人心生親近。
“娘娘姑娘上前些說話。”
沈如綾略蹲福半禮,算是回禮。
在她上前後,擁簇著郡主娘娘的貴婦們散開些,或笑或是探究地紛紛開始打量著沈如綾,但眼神還都算是友善。
沈如綾站在禾陽郡主身側,微微屈膝,喚道‘娘娘’,視線微垂,既不顯得過分謙卑,也不顯得失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