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六!”
何不凝滿麵怒容,大喝一聲,可院外樹葉沙沙,無人響應。
說書人慢條斯理,握拳到嘴邊,“咳,咳咳~”
他一咳,何不凝立刻如臨大敵,渾身緊繃,僵在門口不敢輕舉妄動。
說書人在故事進行中會疾病纏身,就像故事的起承轉合一樣,越到故事高潮,病痛折磨越嚴重,身體所承受的負擔也就越大,隻有故事畫上句點的時候,說書人身上的病痛才會消失。
但病痛消失了,壽命的消耗卻無法彌補,故事中過了多少時間,就會雙倍,五倍乃至十倍消耗說書人的壽命。
故事對現實的影響越深,這種消耗也會隨之加深。
所以說書人的故事都很短,如非必要,他們也不會靠故事去影響朝廷大勢,畢竟命耗不起。
每一個故事,都儘可能圈在一個本身有詭事的地方,以此借力,用一夜時間,最後殺光所有人,這樣後續的影響和所付出的代價最少。
鎮邪司,顯然不適合開展說書人的故事。
意識到說書人在用咳嗽聲嚇唬他,何不凝兩條劍眉舒展,依舊堵在門口,冷聲問道,“你是來自投羅網的?還是說你打算背叛九歌,供出其他人的下落?”
說書人揚唇一笑,“我若真的背叛九歌,師弟怕不是要在我交代之前就衝冠一怒,‘誤殺’了我?”
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濺。
說書人仔細瞧著他這個二十出頭,就已經統領全秦州夜遊使的好師弟,他未曾靠父輩蒙陰,十五歲就加入鎮邪司,從普通差役做起,也就六年多時間,就做到了今天這一步。
整個秦州,除了鎮守州府的走陰將,就屬他最有實權。
“師弟,你說你放著去盛京任職的機會不要,偏要留在這秦州,還去統領最危險的夜遊使,天天就盯著九歌的蹤跡,累是不累?你這到底是想‘為民除害,匡扶正義’,還是想……找什麼人?”
何不凝閉口不言。
說書人好整以暇,“你我多年未見,幼時你還總喜歡跟在我身後,纏著我給你講故事,現在卻連一盞茶都不肯給我。”
“算了,說正事,你也知道,九歌從古至今,主要成員永遠都隻有九人,曆朝曆代,也都是九歌在暗中穩定時局。”
“巫廟並非淫祀,九歌也並非邪教徒,若從根上論,這鎮邪司也是巫娘娘一手建立,若巫廟是淫祀,鎮邪司又算什麼?你真正該去抓的,是鬼戲班!”
何不凝麵無表情,聲音依舊冰冷,“此事不勞你操心!”
說書人苦笑搖頭,“怎能不叫我操心?你緊咬著九歌不放,大家叫苦不迭,九歌中不安分的也就我一人,其他兄弟姐妹都是無辜的。所以我來,是要給你一條關於鬼戲班的線索,你可知五十年前東陽縣外翠雲山中的明氏?”
何不凝略微思索,麵上卻滴水不漏。
“明氏玉漿何時到了宮裡娘娘們的麵前,明氏又是何時拜起了蘖神,師弟不妨去查查,這個蘖神的蘖,究竟是哪個蘖。鬼戲班供奉的可是戲神,這戲子嘛,最會變臉!”
何不凝眼神一厲,猛地射向說書人。
說書人若有所指的笑,“師弟莫要誤會,我可沒有汙蔑當朝丞相的意思,今日言儘於此,九歌和鬼戲班,究竟哪個危害大,師弟心裡自有一杆秤。”
說完,說書人站起來,放下一個葫蘆狀的小藥瓶。
“鈴醫給你的藥,記得按時吃,看在我今日送藥又送情報的份上,師弟可否讓讓?”
四目相對,何不凝最終還是讓開一條道給說書人,他若真的想走,何不凝留不住他。
說書人走到何不凝身邊,頓住腳步,“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我找到了小師妹。”
何不凝猛地轉頭,這一刻緊繃的臉上終於有了難掩的震驚。
“她在哪?”
說書人神秘莫測的笑,“她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我記得你說過,見到她,就殺了她對嗎?抓緊機會吧!”
“彆走!把話說清楚!”
何不凝轉身就朝說書人抓去,說書人的腦袋突然扭轉到身後,變作一個貓臉老太太。
何不凝渾身一顫,猛地醒過來。
竟然是夢!
“頭兒,你要是太累,就去休息休息吧。”
書房裡,小六幫忙整理各地呈上來的公文,心疼地看著何不凝,小五在旁邊不斷點頭。
何不凝想去按太陽穴,忽然發現他手心多了一個葫蘆狀的藥瓶,果然不是普通的夢。
小六剛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