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他站在樓上的房間門口,敲了三下。
屋子裡的響動驟的一停,緊跟著吱呀一下,門被拉開,露出一張不施粉黛的俏臉。
“小陳同誌!”
龔雪穿著一條無袖的白色連衣裙,踩著一雙白色高跟鞋,眼中帶了一絲羞澀和慌亂,好像在屋裡偷偷乾著什麼事情。
“咦,你住我樓上啊?”陳奇還真不知道。
“嗯,您找我有事?”
“我剛才想寫點東西,聽樓上有聲音,過來看看。”
“呀!那我打擾到您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就問問,你在屋裡乾什麼呢?”
“我……”
龔雪俏臉微紅,低聲道:“我想練習一下穿高跟鞋,我沒穿過。”
“哦,這東西是得專門練練,沒穿過的人冷不丁一穿就跟踩高蹺似的,還容易崴腳。”
“對不起,我以後不在屋裡練了。”
“沒事沒事,你說的我好像小肚雞腸一樣,行了我回去了……”
陳奇剛要轉身,忽地想起一件事,問:“對了,你是上海人,那你知不知道上海有一本雜誌,叫《故事會》?”
“《故事會》??”
龔雪想了想,道:“您是說《革命故事會》麼?”
“這倆是一個東西麼?”
“應該是的,我小時候看過《故事會》,後來改成《革命故事會》了。”
“那你知道這雜誌現在怎麼樣,我是說,它接不接受通俗小說的投稿?”
“我不太清楚,我幫您問問吧,您著急麼?”
“不著急,先謝謝了!”
倆人戳在門口聊了幾句,陳奇沒敢進屋,龔雪更不可能讓他進去。
她那個年紀我這個歲數,有會說的不會聽的,舌頭根子底下壓死人,跳進黃河洗不清,我得顧全這個……陳奇拍了拍自己的臉,抹身閃了。
龔雪關好門,輕手輕腳的脫掉鞋子。
剛才隻走了一會,腳就崴了一下有些痛,她想了想坐在桌前,一手輕揉著腳腕,一手拿過紙筆,給父母寫了封信。
她家在上海,打聽點事很容易。
…………
改開之後,文藝創作的環境逐漸放鬆。
中央、省級的文藝期刊紛紛恢複,各地方也陸續搞起了雜誌,甚至連縣一級的單位都在辦雜誌。從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全國掀起了雜誌熱潮。
這時期辦雜誌很容易,是個單位就行,到了1981年,全國有634種文藝雜誌。
而主流文壇的思想,始終被《人民文學》《萌芽》《收獲》等大型期刊把持,它們追求嚴肅文學,講究思想深刻,文學性強,反映時代雲雲……
並沒有錯。
但這東西與歌壇、影壇一樣,時間久了,某些人就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當成了主流的代名詞,居高臨下的給後來者下定義,聽話的就被納入主流,不聽話的就是非主流。
話說回來,如此多的質量參差不齊的雜誌,搞得市場一團糟。
第一,大大擠壓了主流雜誌的空間,簡單說,銷量不好了;第二,浪費紙張,這個不是笑話,現在什麼都缺,紙張也缺。
於是乎,官方先清理了一批質量很爛的地方雜誌,又在84年出台規定:讓它們自負盈虧,不再撥款。
這些地方雜誌為了活下來,紛紛倒向了通俗文學,開始登載武俠、言情、驚悚等小說,這也造成了80年代通俗文學的興盛。
當然現在還沒有。
現在99%都在搞嚴肅文學,如果說還有1%的另類,那隻能是《故事會》!
《讀者》《知音》《意林》《青年文摘》,改開四大名著,為什麼沒有《故事會》?因為《故事會》在它們上頭。
這可是創下單期760萬冊的銷量紀錄,達到了世界期刊單行本發行的峰值。
在2000年前,平均每期都能賣出去400萬冊,哪怕在很多人都以為它已經歇菜的今天,它還堅挺地維持著每月五六十萬的銷量。
陳奇並不覺得給《故事會》投稿就很low,反倒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