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元璋心中惋惜的時候。

卻見朱允熥竟是不怒反笑,甚至順著小太監的話茬兒,把他想說但沒說完的話給補充上了。

「而我,卻要為了一個皇位,為了權力,縱容這些淮西人去做那些欺壓百姓的事情,實在並非明君所為,這是昏君,是暴君,是也不是?」

朱允熥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目光之中帶著一絲玩味。

聽到這話。

朱元璋微微一愣。

「嗯?」

「這小兔崽子……這不是明白這一點麽?」

突然之間。

朱元璋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

帷幔之外。

馬三寶轉過頭來,撇了撇嘴:「奴婢……可沒這麽說。」

朱允熥無奈搖頭,淡然一笑道:「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麽?」

馬三寶乾脆也不藏著了。

蹙起眉頭滿臉不解之色道:「既然殿下您也知道,那為何還要許下這樣的承諾?」

朱允熥嗤笑一聲。

百無聊賴地拿了根筆放在手上轉動把玩起來。

「我隻說以後,我也沒說什麽時候,我說要讓他們把好處加倍拿回去,我有說這好處就是縱容他們繼續去侵占民田就丶濫殺無辜去麽?」

馬三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回想了一遍朱允熥之前說過的話,茫然地搖了搖頭:「好像……沒有……」

「那不就結了?」朱允熥道。

馬三寶一臉懵逼:「殿下的意思是……騙他們的?」

朱允熥嗬嗬一笑:「什麽叫騙啊?是他們自己理解錯意思了,關我朱允熥什麽事?」

聽到朱允熥這麽講,馬三寶頓時就鬆了口氣,連麵上的神情都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

他就說嘛。

自家殿下是最體恤不過的人了,平日裡對他這個奴婢都沒有絲毫傲慢之意。

怎麽會置天下百姓的生死於不顧?

但旋即又蹙眉露出擔憂之色:「可是殿下……他們幫您得了皇位,又以為您到時候會默許他們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到時候殿下您不允,他們能答應嘛?」

淮西勳貴的厲害,他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仗著戰功赫赫,十分囂張,況且支持自家殿下上位的兵權還算是朝他們借的,萬一翻臉……

殿下該如何自處?

朱允熥把手上的狼毫禦筆掛了回去,又從龍書案上隨手挑了本摺子打開,漫不經心地看著,一邊道:

「此一時彼一時。」

「現在是皇爺爺剛駕崩,新君未定,時局動蕩。」

「五軍都督府下轄衛所的那些副將丶裨將丶偏將和這群淮西人又有戰場上的情誼,搖擺之間,肯定是更願意選擇跟著他們乾,他們圖的是一個前程。」

「隻要我能把這個皇位坐得穩穩當當……」

「待我慢慢把內憂外患逐漸清掃,朝局穩定下來,再提拔起來一批自己人,同時潛移默化地分化他們,你看他們還跟著這群淮西人造反不造?」

朱允熥把手上無聊的請安摺子合上,隨意往旁邊一丟。

說白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往往皆為利往。

淮西勳貴侵占民田,受益的是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那些親戚,義子之流。

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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