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悲田濟養院的一位老熟人(1 / 1)

不得不承認,謝令薑的目光很有壓力。

玉卮女仙的呼吸都不自覺放輕聲了些,連換氣的頻率都差點要縈亂起來。

此刻,她很確定一件事情了。

謝令薑已入七品,晉升中品練氣士,若是沒有記錯,七品的儒門正統練氣士,叫做翻書人。

玉卮女仙望見了謝令薑周身或是因為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隱隱散發的朱緋靈氣。

她此時唯一能做,是小心翼翼隱藏身上的靈氣波動,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二人間,氣氛沉默了會兒。

終於。

“沒去過。”

謝令薑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腕紅繩搖頭開口。

玉卮女仙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頭暫時放了下來。

謝令薑微微皺眉,又問:

“對了,師兄不是要進悲田濟養院視察嗎,這麼快就視察完了?”

玉卮女仙斟詞酌句道:

“去看了,沒什麼好查的,還是舍不得你,就回來了……”

頓了頓,她看了一眼謝令薑,越說越順口:

“準備下山,你先去換衣。”

謝令薑又看了“歐陽戎”一會兒,才點點頭,眼眸從他臉上挪開。

她轉而尋到善導大師,借了後殿一間候客房,去往殿後,重換男裝。

玉卮女仙長吐了一口氣。

爾後,宛若惜字如金般,應付了下善導大師的搭話。

待餘光瞥見大殿外某道隱藏的身影,她轉身出門。

趁著謝令薑不在的間隙,玉卮女仙徑直來到柳六身邊,背對著他,目視外麵風景,嘴裡冷聲問:

“那邊如何。”

“女仙神機妙算,歐陽良翰果然是去了悲田濟養院那邊,已經入網了,插翅難逃,現在柳七在那兒盯著,以防萬一,女仙真乃……”

玉卮女仙皺眉打斷道:

“歐陽良翰身上有一把叫裙刀的東西,你去取來,本仙沒戴此刀,謝氏女好像有點懷疑。”

柳六抬起眼皮看了眼前麵這個一身官服打扮的“歐陽戎”修長背影,眼神越看越驚歎,恭敬回道:

“裙刀?是佩刀對吧,好像有點印象,小的這就去取。”

“慢吞吞的,取不到就算了。”

玉卮女仙看了看天色,眉頭愈皺,語氣不耐煩道:

“行了伱快走吧,謝令薑要出來了,本仙去應付。

“等會兒帶她和門口的那幫捕快下山接人。

“你現在去悲田濟養院給歐陽良翰收屍,一切按計劃進行。”

玉卮女仙丟下一句話,轉身再次入殿。

柳六張望了眼殿內,悄悄離開。

……

悲田濟養院的變化卻是挺大的。

“縣令大人,這邊請這邊請。”

一個穿著黃色僧衣的中年酒糟鼻和尚朝歐陽戎熟絡攤掌,迎進了院子裡。

歐陽戎剛剛一入門,就被秀發嘴裡的這個秀獨師兄熱情迎接。

歐陽戎背手進門,一路上他左瞧瞧,右望望。

這一回縣衙資助東林寺的修繕擴建,確實給悲田濟養院帶了不少好的變化。

例如,院內那座竹林邊的地宮枯井,就被欄杆和木板圍的愈發嚴嚴實實了。

應該不太會再出現當初那種,幾個老弱傷殘精神病同時掉進去齊聚過家家的畫麵了。

歐陽戎滿意點頭。

“縣令大人之前是不是有來過?”

瞧見這位年輕縣令幾乎都不需要他帶路,自己就能熟練左拐右拐的入內,秀獨師兄臉色露出好奇之色問道。

“算是吧……”

歐陽戎隨口應付。

難道我當初養病天天晚上偷跑過來‘跳井’這件事也要和你說?

秀獨師兄神色恍惚拍了拍腦門,看起來是記性不太好的亞子:

“哦哦,小僧想起來了,縣令大人好像有一次失足掉井了……罪過罪過。”

歐陽戎不禁回頭瞧了眼這位悲田濟養院管事僧人酒糟鼻通紅的臉龐。

他隱隱嗅到一些酒氣,瞥了眼秀獨黃色僧袍袖口的水漬濕痕。

唔,怎麼感覺你們東林寺的和尚都不太對勁?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

好像就一個秀發稍微正常點,不過大概、可能、或許……快也要被善導大師帶歪了?

對於秀獨的小小犯戒,歐陽戎看破不說破。

喝酒可以,彆亂性就行。

“怎麼沒什麼人?”

歐陽戎回頭問了嘴。

之前他記得院子裡到處都是亂跑的病人,一下子整的這麼安靜有序,歐陽戎稍微有點不適應。

秀獨忙道:“都在內院那邊等縣令大人,小僧這就帶您去。”

“行,很早就想來瞧瞧。”

歐陽戎笑了下,跟隨秀獨和尚,穿過前樓去往後院。

內院有粉牆環護,竹林環繞,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

它並不是一個院子,而是數個相鄰的院落用白牆分割,不同的殘弱病人在不同院子裡活動。

一聲輕響,木頭院門被從外向內推開。

在秀獨的恭請下,歐陽戎率先進入。

他好奇的左右張望了下。

隻見院內有不少石桌凳椅,不少缺胳膊少腿的老幼傷殘正或坐或躺在院內曬太陽,看樣子可能是在等待午飯。

歐陽戎不知道的是,遠處的傷殘人群之中,正有一個獨臂青年坐在石桌旁。

獨臂青年一雙低垂許久的眼眸緩緩抬起,投來一道靜悄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終於還是來了。

阿潔默然。

他手臂緊了緊懷裡包著布條偽裝為長棍的劍鞘。

注視著緩緩靠近的歐陽戎。

阿潔忽想起。

那年在長安,他的第一柄劍,好像也是替財主殺人獲得的。

隻不過那年,他還是一個殘疾乞兒,隻有一條爛命。

劍鋒捅進目標肺部的悶突聲,阿潔直至現在都記憶猶新,偶爾夢裡又聽見。

但是那時,他身後有想保護的人,刺殺的目標也不是什麼好鳥。

他刺出的劍,義無反顧。

而現今…

桂娘若是知道了,應該會再也不給我釀桂花酒喝了吧……

阿潔心裡默默想到,他低垂的眼睛瞧著不遠處歐陽戎越來越近的腳步。

是的,“桂娘”不僅僅是阿潔被扣押在雲夢劍澤桃穀裡的那柄愛劍的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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