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禍水東引
刑天鯉正高呼,嶽雨已經揮動雙錘,衝了上去。
『嗆琅』密集的金鐵撞擊聲中,雷諾夫胸口挨了一錘,而嶽雨做胳膊中了一劍,臂甲撕裂,鮮血四濺,小腹上更是被雷諾夫踹了一腳,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十幾步。
雷諾夫嘴角也有點點血水噴出,嶽雨的這一錘,可不好受。
頭發隱隱噴灑火星,眸子裡有火光繚繞,雷諾夫體內發出沉悶的風火呼嘯聲,被重錘震出的內傷,頃刻間就已經愈合。
嶽雷丶嶽電兄弟兩齊齊衝上。
刑天鯉無奈搖頭,輕揮通天妙竹,警惕的朝著楊念祖看了一眼。此老若是出手,那就真沒什麽好戲看了。畢竟是自斬修為,斬斷了天仙道途,丟棄了與天同壽的壽命,卻換取了在末法時代保留強橫戰力的狠人啊!
雷諾夫放聲狂笑:「趙宋仙家,哈哈,不過如此。你們放棄了仙道,你們還有什麽依仗?」
長劍帶起狂躁的熱流,漫天火焰如火鳳凰的翅膀在橫掃劈斬,附近的泥土都隱隱有融化的徵兆,和四柄重錘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解釋上,奧古斯和帝斯同時撇了撇嘴。
「仙家?」奧古斯昂起了頭:「井底之蛙,你們根本不知道,人體的潛力有多大。所謂的仙,不過是無數進化路途的一種罷了。」
「仙家?」帝斯更是對雷諾夫的話嗤之以鼻:「你們根本不懂,真正的力量!」
奧古斯,帝斯,還有他們身邊的族人們,居高臨下的眺望戰場,眸子裡儘是不屑之意——誠然,雷諾夫和嶽家兄弟們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讓他們很是震驚。
但是,這個世界已經淪為末法。
雷諾夫,是沒有前途的。
仙家,更是沒有前途的。
倒是嶽家四兄弟,他們似乎走在了末法時代的正確道路上,他們的路子,有點和奧古斯的自然進化之道相似。
但是,很顯然,嶽家四兄弟修行的武道,相比奧古斯和他背後勢力掌握的進化之道,其中差距還是有點過大。
嶽雷丶嶽電,聯手攻伐,四柄重錘帶著狂風,掀起雷光,發出沉悶的雷鳴聲,『咣咣咣』衝著雷諾夫就是一通猛砸。雷諾夫被砸得七竅都有高溫血水噴濺,顯然他身上的重甲,也承受不了四柄法器重錘的連續轟擊。
驟然間,雷諾夫一聲大吼,他身上氣息飆漲,體表有三尺血炎升騰。
他的力量在頃刻間飆升三倍有餘,重劍一揮,劍光閃爍,四柄重錘脫手飛出,嶽雷丶嶽電的護掌裂開,縫隙中大片血水噴出,兩人的手掌都被巨力震得裂開了。
在這一瞬間,雷諾夫起碼燃燒了九滴本命精血!
巫民的本命精血何其強大,九滴本命精血,不僅讓雷諾夫力量飆升數倍,之前受到的震傷,更是頃刻間愈合,通體熱浪翻滾,他腳下的大片泥土,都被融化成了點點岩漿。
嶽雷丶嶽電兄弟的大錘被震飛,雷諾夫手中重劍一揮,就要將兄弟兩斬首。
楊念祖瞳孔內血光四射,正要出手,『嗆琅』一聲,刑天鯉已經帶著一道狂飆到了雷諾夫麵前,看似輕輕巧巧的通天妙竹,輕輕擋在了中間前方。
金鐵撞擊聲震得人耳膜劇痛,在刑天氏祖宅地下殿堂中,融合了數十柄古老巫兵,再被刑天鯉以大量精血澆灌後,通天妙竹的體型沒有絲毫變化,其重量卻飆升數百倍。若是不灌輸法力,單單其本身重量,就達到了可怕的十二萬斤!
尤其是,刑天鯉耗費十年苦功,不過在通天妙竹內以精血祭煉了二十四道符印,在地下殿堂數日功夫,在源源不斷的精血灌輸下,刑天鯉硬生生將通天妙竹內的符印數量,增加到了周天之數——三百六十枚!
火星四濺中,刑天鯉悶哼一聲,被肉體力量飆升數倍的雷諾夫一擊劈得向後倒退了十幾步。
此刻雷諾夫的肉體之力,起碼在六百萬斤上下,著實驚人。
雷諾夫的身體倒是紋絲不動,但是他手中重劍,高溫噴火的劍風上,硬生生被通天妙竹磕出了鵪鶉蛋大小的一塊缺口!
通天妙竹在品質上,已經完全碾壓了靈性幾乎完全喪失的大劍!
雷諾夫心痛得『啊呀』怪叫,眼珠裡噴出了六尺長的烈焰,逼得嶽雷丶嶽電兄弟兩一個翻滾,向後連退數十步。
「哈!你的劍,不行!」刑天鯉放聲大笑,他輕揮通天妙竹,蕩起一道道淩厲的劍芒,周身寒光閃爍,直撲雷諾夫。
心痛如絞的雷諾夫畏手畏腳的,不敢將手中重劍去和劍芒磕碰。
於是,他迅速落入下風,一道道劍芒帶著刺耳的撕裂聲從他甲胄上劃過,通天妙竹何等淩厲丶沉重,每一擊都在甲胄上拉出長達丈許的火光,撕開一條條半寸深的極細裂痕。
『劍三百六』連環揮出。
刑天鯉下手極狠,密集的火星在雷諾夫全身噴濺,不過是三個彈指的時間,伴隨一聲刺耳的爆碎聲,雷諾夫身上甲胄轟然崩解,炸成了無數邊緣切口極其光滑的碎片。
雷諾夫踉蹌著後退,麵色慘白的看著滿地的甲胄碎片。
三道劍芒擦著他的麵頰劃過,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痕,過了足足一個呼吸的時間,傷口處獻血如小溪一樣噴出,頃刻間染遍了全身。
雷諾夫渾然沒覺得傷口疼痛,他隻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的甲胄。
刑天鯉警惕的看著雷諾夫。
此刻若是一揮劍,當能擊殺陷入呆滯狀態的雷諾夫。但是殺了雷諾夫,勢必迎來聖羅斯帝國的全力報複。刑天鯉自己倒是無所謂,天大地大,聖羅斯帝國能奈他何?
但是,總不能為了自己痛快,牽連神州大地上的無數子民罷?
強忍著揮劍的衝動,刑天鯉冷聲道:「雷諾夫閣下,你可服了?」
碣石上,頤和郡主驟然變得滿麵春光,眸子裡的水色幾乎滿溢了出來,她得意洋洋的看著趙青檾,輕聲笑道:「姐姐,這李鯉大人,還是姐姐先在小龍湫鎮遇到的?」
「哎,他可是我大玉朝的子民,更是被妹妹我,徵召進了織造處,現在可是我大玉朝的官!」
「姐姐的那四位部將,不要緊罷?」
頤和郡主笑得極燦爛。
嶽家四兄弟扛不住雷諾夫,卻被刑天鯉輕鬆拾掇了。趙青檾麾下的強軍,今夜一戰,表現極其駭人。但是她頤和郡主麾下的官員,卻也不弱啊!
頤和郡主眉開眼笑,顧盼生輝。
穆裡瑪和楊天驥也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在童貫麵前挺直了腰身。穆裡瑪微笑道:「我大玉朝,還是有一些好兒郎。偌大神州,疆域萬萬裡,子民萬萬億,田野之間,藏龍臥虎,有幾頭麒麟兒,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喬彼得在一旁冷笑。
東國的隱世門閥,果然恐怖。
但是焚族建立的這個朝廷嘛,嘿嘿,就是一個笑話。
沒錯,『李鯉』,不,是『刑天鯉』先生,的確是你織造處的官員,這一點,刑天鯉在英吉士總領館的時候,就已經向湯姆丶傑瑞透露過,甚至他是如何被『強行徵召』的過程,他也進行了詳細的解釋。
喬彼得他們,能理解刑天鯉的『無奈』。
從小將他撫養大的叔叔李魁勝,就是大玉朝的官兒,『刑天鯉』被織造處徵召,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這,無所謂!
反正,刑天鯉是他們東國調查室的情報官,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其實,何止刑天鯉?
偌大的大玉朝,同時從朝堂和英吉士王國,拿雙份薪水的人多得是!
喬彼得得意洋洋的看著刑天鯉,又很不屑的瞥了一眼雷諾夫——啊呸,凶名在外的聖羅斯親王,可怕的『雪原屠夫』,聖父教異端審判所的大審判長,號稱聖羅斯神皇之下,最『接近神的男人』!
牛皮吹得這麽響,就這麽點能耐?
奧古斯他們都還沒有出手,就被東國調查室一名小小的情報官給拾掇了。
哎,聖羅斯帝國,不過如此!
雷諾夫丟下手上重劍,雙手一用力,身上那套用特殊織物製成,在剛才溫度驚人的火焰下絲毫無損的元帥製服『嗤啦』一聲被扯開,袒露出刀劈斧剁一般,肌肉輪廓有棱有角,雄壯驚人的身軀。
「異端,你,該死!」
雷諾夫咬著牙,右手在左手腕一枚赤紅的手鐲上輕輕一抹,他手上就多了一枚嬰孩手臂粗細,色澤發紫的老參。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馨香。
嶽風兄弟幾個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刑天鯉駭然瞪大了眼睛。
後麵,楊念祖更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碣石上方,童貫丶穆裡瑪丶楊天驥幾個老怪物齊齊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的施展手段,快速逼近戰場。
雷諾夫張開嘴,趕在楊念祖等幾個老家夥出手前,將那條老參塞進了嘴裡。
表皮晶瑩的老參入口即化,化為一團粘稠的醇香漿汁,一大半直接被他口腔黏膜吸收,另外一小半則是滑入喉管,還沒入胃,就好似一桶水潑在了大沙漠一般,被雷諾夫的身體迫不及待的吸收。
雷諾夫渾身肌肉蠕動,皮膚下一根根赤紅色的血管凸起。
他的胸膛上,一個龍頭人身,遍體龍鱗,腳踏兩條赤紅色大蛇,脖頸上纏著大蛇,雙耳掛著大蛇,雙手更是緊握兩條噴吐烈焰長蛇的人影急速浮現。
這人影幾乎霸占了雷諾夫整個胸膛,人影的雙眸驟然亮起,一波波粘稠的火焰噴湧,順著雷諾夫的皮膚,迅速卷遍他全身。
「真是,暴殄天物啊!」雷諾夫低沉的嘟囔著:「原本,我想要靠自己的苦修,將精血再精煉幾轉,等到憑藉自身力量,再也無法提高的時候,再將這支寶藥服下。」
「可是,該死的家夥,你弄壞了我這一脈祖傳的甲胄!」
「這是死罪啊,小崽子!」雷諾夫氣急敗壞的咆哮著:「你他-娘-的,弄壞了我這一脈祖傳的唯一的寶甲!啊,老子回去,肯定要挨一頓毒打,老子那個堂兄,不知道會作出什麽古怪的事情來!」
「他一直害怕我搶走他的皇位,他將我發配來了東國!」
「現在,你弄壞了我的祖傳寶甲,這是一條不赦重罪!」
「他肯定會找我的麻煩!」
「該死的,奧爾金肯定會找我的麻煩!」
「哢,哢哢,我要扯掉你的腦袋,我要拔出你的脊椎,我要用你的骨頭,製成一架馬鞍子,讓我世世代代的子孫,將你坐在屁股下麵!」
雷諾夫嘶聲怪笑。
刑天鯉的臉色頗為難看——混帳東西,用自己的骨頭做馬鞍子?這是刑天鯉聽說過的,最邪門的報複手段。想著未來會有無數個大屁股在自己的身體上扭來扭去,刑天鯉的臉就一陣陣的發黑!
「大話誰都會說,你現在能奈我何?」刑天鯉厲聲嗬斥。
「哢哢!」雷諾夫怪笑,他雙手豎掌,狠狠一揮,腕脈裂開,兩條亮晶晶噴吐著火焰的精血噴出,地上中間和無數甲胄碎片紛紛飛起,在他麵前和兩條血水交織融合。
烈焰熊熊,精血熾烈。
雷諾夫大聲念誦詭譎難懂的咒語,甲胄碎片急速在精血中融化,不斷和精血混成粘稠的漿汁,被重劍快速的吸收。
被通天妙竹磕出一個大缺口的重劍,缺口在快速的愈合,劍身越發明亮,一縷縷火焰紋路在劍身上不斷蔓延,多少年來,靈機流逝,導致崩壞的內部巫紋一條條重新亮起,重新凝成了一處處完好的巫陣。
刑天鯉駭然瞪大了眼睛,雷諾夫剛剛服下的那一株老參,能有如此藥力?
這家夥,噴出的精血數量,幾乎足夠讓一個大活人渾身換三遍血了,這麽一株老參,藥力居然強大如斯?那,豈不是足年份的千年老參了?
楊念祖丶童貫等人,已經來到刑天鯉身後。
他們死死盯著雷諾夫左手腕上的手鐲,童貫丶穆裡瑪和楊天驥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尤其是童貫和穆裡瑪,兩人的眸子裡,那絲毫不掩飾的貪婪之色,刑天鯉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就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老家夥,那眼神,真的好似能吃人一般!
雷諾夫對於巫法煉器,並不熟練,他隻是依樣畫葫蘆的念誦秘咒,任憑秘咒催動重劍中的一些殘破巫陣,自行吞噬甲胄碎片,融合雷諾夫的精血。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重劍就已經重鍛完成。
更重,更亮,更熱。
除此之外,這柄重劍,本質上並無多大的變化。
最少,在得到了《原始巫經》的刑天鯉看來,雷諾夫剛剛施展出來的手段,就好像一頭熊瞎子拎著一根狼牙棒再學繡花,端的是不倫不類,丟人現眼到了極致!
「來,戰!」
雷諾夫厲聲高呼!
刑天鯉剛要開口,身後一股可怕的煞氣衝天而起。刑天鯉渾身冰冷,好似被一口巨大無比的青銅棺材死死封印,然後被重重的鎮壓在了萬萬年的太古冰山下方。他的神魂無礙,但是肉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徹底凍結!
穆裡瑪!
老怪物!
他顧不得一旦出手,這一方淪為末法的天地會對他的天仙修為造成多大的折損,他身上三處致命要穴中,三枚烏光森森的青銅棺材釘『嗤』的一聲噴出,可怕的煞氣從三處要穴內洶湧而起,他的身軀驟然拔高到了七尺開外。
身軀暴漲,渾身肌肉墳起。
穆裡瑪右手張開,身後一頭捉拿日月丶腳踏青山丶身邊環繞著無數星辰的黑熊虛影浮現,他渾身充盈著可怖的威壓,右手膨脹到丈許大小,一巴掌朝著雷諾夫抓了下去。
「小兒休得猖狂!你要戰,爺爺就陪你戰!」
穆裡瑪這話,是不要臉了!
雷諾夫開口挑戰的,分明是刑天鯉。
但是穆裡瑪見到雷諾夫當中吞服老參,而那老參的年份,似乎有點古怪,根本不應該是在末法時代出現的寶貝。
顧不得體麵,顧不得身份,什麽以大欺小之類的,也全都顧不得了。
穆裡瑪一掌拍下,頓時方圓數裡大地微微一震,地麵驟然凹陷一尺。
恐怖的威壓席卷四麵八方,這是天仙級的神魂威壓,更是穆裡瑪外泄的精氣神造成的恐怖壓力。哪怕穆裡瑪身上,還有若乾顆棺材釘封住了要穴,鎮壓了修為,他開啟了三處要穴,更是悍然出手,他體內的精氣神就宛如漏了口子的高壓鍋,不斷向外噴射。
方圓數十裡的蘆葦蕩,所有蘆花齊齊粉碎,漫天都是白色蘆花絮子亂舞。
刑天鯉等人,從南方逼向碣石村。
雷諾夫麵南而立,身後十數裡外,就是大江。
穆裡瑪這一掌轟出,外泄的精氣神向北方激蕩,就聽『嘩啦啦』水聲不斷,寬達百裡的大江出海口,居然有半邊江水被無形的壓力迫開,露出了濕噠噠的江底。
碣石上,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對嶽家兄弟,包括對雷諾夫,都不屑正眼的奧古斯和帝斯,臉色驟變,渾身僵硬,額頭上,脖頸後麵,冷汗不斷的滲了出來。
雷諾夫一如刑天鯉,被穆裡瑪以老欺小的一掌,壓製得動彈不得。
他的神魂之力,遠不如刑天鯉,更不如穆裡瑪這積年,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老天仙。巨掌剛出,雷諾夫就渾身齊齊噴血,每個毛孔中都有細細的血水噴出,整個人身邊血霧彌漫,驟然化為一個猙獰的血人。
他的眼球更是直接爆開,七竅鮮血狂噴,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碾壓得昏厥了過去。
眼看雷諾夫就要被穆裡瑪一巴掌抓在手中,一聲極其邪詭的冷笑突兀的從雷諾夫手腕上的手鐲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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