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喪心病狂(上)
時近傍晚。
南瑜拎著個小籃子,晃晃蕩蕩的走出菜場,竹籃裡放著一把青菜,一把豆角,一塊豆腐,一尾不到一尺長的草魚,以及幾個黏著雞糞,看上去很新鮮的雞蛋。
竹籃前後搖晃,南瑜右手抓著一顆酸果子,齜牙咧嘴的啃著。
馬家的小少爺和幾個玩得好的慘綠少年,一個個油頭粉麵的蹲在路邊,手裡捧著小碗,『哧溜』有聲的啜著冰鎮的綠豆沙。
馬少爺一雙小母狗眼,賊溜溜的盯著通往菜場的馬路,見到南瑜行了過來,他急忙起身,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小瑜,吃綠豆沙不?那邊有人發免費的綠豆沙哩,說是給自家生病的少爺積福的。」
南瑜翻了個很漂亮的白眼,輕哼了一聲,『哢嚓』啃了一口酸果子,酸得自己『哧溜哧溜』直吸口水,看得馬少爺和幾個玩伴都不由得直咧嘴。
好容易將果子嚼碎了吞了下去,南瑜懶懶道:「路邊的東西,不乾不淨的,誰敢吃呢?」
「嚇,乾淨的,怎麽不乾淨?」馬少爺急忙舉起手上的小陶碗:「雷大老板的十三姨太,兩歲的少爺生了病,特意花了大價錢熬了綠豆沙,按照風水先生指點,在城裡幾處氣眼發放綠豆沙哩。」
「咱們善德坊,可是風水寶地,正好在一個氣眼上,這才有這免費的綠豆沙喝!」
「雷大老板的十三姨太,她做的東西,能不乾淨麽?」
南瑜微蹙眉頭。
馬少爺笑得燦爛:「咱們也不是貪這點小便宜,誰還吃不起一碗糖水麽?咱們也是,為雷大老板的公子祈福嘛!」
馬少爺就伸手去拉南瑜的袖子。
南瑜有點遲疑的,被馬少爺拉到了善德坊南邊一個出口,這裡果然有一個攤位,上麵放了好幾口帶夾層的大瓦缸,裡麵儘是冷氣直冒的綠豆沙。已經有很多善德坊的街坊鄰居圍在了一旁,拿著小陶碗吃得開心。
有人吃了三五碗還不夠,還在不斷地續添。
攤位後麵,身穿勁裝短衫,做家丁裝束的壯碩男子敲擊著瓦缸,極燦爛的笑著:「不夠再來添呀,管飽管夠的。若是有家夥器皿,帶回去給家裡人也嘗嘗,給咱們小公子積福的,多謝各位街坊鄰居哩!」
南瑜也在幾個慘綠少年的環繞下,羞羞答答的湊了上去,接過了一碗綠豆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
天色漸暗,善德坊內,大半人家開火做飯,到處都是煙火繚繞的氣味。
也有收入較豐的,或者單身漢懶得開火的,在外麵小店長期掛單的,到了時辰,自然有店夥計拎著食盒,將各色套餐便當送進街坊。有時候,一個店夥計會拎著七八個食盒,極其艱難的在滿是雜物的街坊內馬路上穿梭。
刑天鯉甩開了那群傳教士後,又跑了兩處地方,在天色要黑不黑的時候,回到了善德坊。
他警惕的朝著四周打量一陣,這才進了街坊。
掌心把玩著一枚下午在法璐仕共和銀行兌換的金幣,刑天鯉掌心青銅色神光滾蕩,小巧的金幣在一絲絲的不斷縮小。他一邊行走,一邊思忖,自家的租客,是不能讓他們住下去了,安全起見,過兩日,還是想辦法讓他們搬走吧。
哪怕賠償他們一點租金呢?
也比自己突然遇襲,被人追上門連累了他們來得好。
若是被人堵在了小樓裡,刑天鯉有信心安然跑路的。
但是這些租客可沒有他的本事,天知道會出什麽事!
回到自家小樓門口,刑天鯉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四下靜謐,安然無恙。神魂之力外放,小樓也是一片祥和。
地下室的大學生們,有兩個在認真的讀雜書,其他的湊成了四桌,正在打麻將。
二樓的馬家,一對爹娘和兩個兄弟湊一塊兒,正在集體聲討早戀的十三歲小妹。
三樓的南瑜家倒是一片祥和,分明是剛用好晚飯,南教授在書房寫書,南夫人在畫室作畫,南瑜正啃著酸果子,坐在琴房裡『叮叮當當』彈著鋼琴。
刑天鯉站在小樓門前,呆立許久。
地下室的大學生們,他們的生活,是他曾經有過的。
二樓的馬家,他們的家庭瑣事,他也曾經享受過的。
而三樓的這等安寧和幸福,是上輩子的刑天鯉曾經幻想過,卻半途夭折的。刑天鯉吧嗒了一下嘴,他抬頭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道:「要是,上輩子的我跑到你麵前說,你放棄了一個可以橫掃一切的天仙,你會後悔麽?」
「啊呸,舔狗!」
「感謝你,祝你在老家幸福……如果不是你要分手,我也不會去雨中黃山,得到末法地球的最後一份機緣。」刑天鯉輕歎一聲,朝著天空,衝著不知在何處的某人,輕輕的稽首做禮。
收攝精神,一顆道心進入古井無波的妙境,刑天鯉悄然無聲走進小樓,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到了樓頂露台。站在露台上,朝著四周打量了一陣,刑天鯉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閣樓。
打開巨大的保險櫃,看了看裡麵的諸多物品,刑天鯉沉吟一陣,將下午兌換來的一批銅塊丶鐵塊,放在了紫綬道衣上。他喃喃念誦咒語,雙手不斷結印,每一聲咒語出口,都有一點精血烙印在紫綬道衣上。
整件道衣光芒隱隱,沉甸甸的鐵塊丶銅塊快速消融,不斷被道衣吞噬,更在刑天鯉的精血點化下,一部分化為『先天衍生太初之炁』融入道衣內在,一部分則是淬煉為五金精華,融入道衣本體。
紫綬道衣由一百零八片筍殼組成,衣袍成型後,刑天鯉發現,這道衣中,自帶空間胚芽一百零八個。每一個空間胚芽,都可以成長為一個妙用無窮的小型空間。
隻是,末法時代,窮困貧瘠。
這紫綬道衣想要成長,就必須和刑天鯉自身,和通天妙竹一般,吞噬大量的『太初之炁』,更需要刑天鯉本身精血輔助熔煉。
在小龍湫鎮的時候,物資匱乏,刑天鯉隻是勉強點開了一處胚芽,在左袖生出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小型空間。
到了平海城,隻要有足夠的金幣,想要什麽不能弄來?
刑天鯉白天在外的時候,就又點開了五處胚芽,再次開啟了五個小型空間,更在市場上,采購了大量的銅塊丶鐵塊,將五個小型空間塞滿。
心臟內大鼎騰騰生光,刑天鯉不惜損耗精血,藉助今日采購的材料,在短短一刻鐘內,又點開了三十處空間胚芽。一共三十六處小型空間平均的分散在紫綬道衣各處,不僅提供了足夠大的儲物空間,更是讓整件紫綬道衣的防禦力強出了數倍。
麵色略微有點發白的刑天鯉喘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雙手緊握一大把金幣,默運『天地熔爐一炷香』根本法,大鼎震蕩,絲絲縷縷金光被身體吞噬,頃刻間就被轉化為絲絲縷縷太初之炁被大鼎抽煉丶逆溯。
渾身大汗淋漓,熱浪升騰。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轟鳴,心臟內大鼎又轟鳴了一聲,微微擴大了一圈。尤其是鼎內那一道金光,也從綠豆粗細變粗了兩圈,長度達到了將近一寸。
清氣上升,融入神魂。
濁氣下沉,烙印肉身。
和合之氣在五臟六腑丶四肢百骸中一陣盤旋,一點點融入鼎中那一線金光。於是渾身飄飄然,鼻端有清香浮蕩,身邊有清風流淌,刑天鯉渾身肌肉一陣起伏,身體又微微拔高了一些。
右手握拳,輕輕向空氣一擊。
『啪』的一聲脆響,空氣硬生生被錘爆,一團白色氣爆閃了出來。
刑天鯉隻覺骨髓一陣陣溫熱,不斷有舊的血漿被燃燒,有新的精血滋生。胸口發燙,那條手臂緊握獸麵四方盾牌的圖影又清晰了一些,手臂更是變得完整了一些,小半塊筋肉虯結的肩膀都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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