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位者在麵對上位者的示弱與央求的時候,實在很難拒絕,因為一旦拒絕的話,不隻會加劇彼此間本來就存在的矛盾與紛爭,甚至還會招致對方惱羞成怒的報複打擊。
趙彥深入此來求見皇太後,本來是要為被無辜打死的李祖勳討一個公道與說法,結果經由皇太後這麽一番操作,他本來的意圖不好再作聲張且不說,甚至還要幫忙想辦法來包庇保全動手殺人的博陵王高濟。
當然他也可以對皇太後的哭訴不予理會,但如此一來,起碼在皇太後這裡,彼此過往多年所積攢下來的恩義便會一筆勾銷,而且他還會成為挑動其兒子們手足相殘的奸人。這個罪名可就太大了,絕非趙彥深所願意承擔的。
皇太後這裡將趙彥深搞得有些手足無措,而站在一旁的高濟在母親頻頻厲目示意之下,雖然自覺得有些丟臉,但也還是垂頭喪氣的走上前來,向著趙彥深作揖道:「孤丶我並不是有意要打殺李尚書,但既然犯了錯,便要認罰。
我一人受罰又有什麽關係?隻是擔心連累至尊背負殘害手足的惡名丶使我阿母忍受老來喪子的悲痛,懇請趙仆射教我該當怎麽辦?如果能夠了事免禍,我一定對趙仆射的恩惠銘記不忘!」
趙彥深被這對母子軟磨硬泡的無所適從,越發難以再提及來意,一邊應付著兩人的央求,一邊在腦海中思忖應該怎麽做。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又望著皇太後正色說道:「請皇太後暫忍悲情,事情既已發生,自應想想該要如何解決。啼哭悲呼無益於事,徒然擾人心懷。但使有心兼肯用心,事情總能得到妥善解決。」
婁昭君聽到趙彥深開口表態願意幫忙,這才收起了悲色,旋即便又瞪眼示意高濟入前來道謝聽訓,而她也返回席中坐定下來,兩眼認真的望著趙彥深發問道:「趙仆射有何高見,老身洗耳恭聽。」
趙彥深先是望著高濟沉聲說道:「大王當真有知錯悔過丶願意了事之心?若是,則請隨下官返回省中暫受拘押起來。大王身份尊貴,李尚書同樣也是國之貴戚,此樁案件遠非刑司能夠處斷,須得奏告至尊以求降旨。
大王請詳述當時無心之失,皇太後與濮陽王等一眾親友也都會為大王進言請求從輕處罰。下官等亦具表稍為分講,群情眾願俱相策援,至尊念及手足之情,想來也應會對大王網開一麵。」
「要我主動投案受監,這怎麽可以?趙仆射你不是真心為我解難,隻是想讓你自己得一個處事精乾丶不畏權貴的直名罷!」
高濟聽到這話後,當即便瞪眼不悅道。
「你收聲!休得妄自揣度趙仆射善心良言!」
婁昭君先是瞪眼嗬斥了一下兒子,旋即便又望著趙彥深說道:「能不能暫時免於受監?此子戶中最幼,自小膽怯怕事,驟然離家入監,恐怕更遭驚嚇丶損了心智。趙仆射你是人間智者,計謀肯定不止於此,老身也並不心急催促,隻是希望你能為其籌劃出一個兼顧周全之計!」
趙彥深聽到皇太後得寸進尺之言,又看了看這一棍子能掄死一個成年人的大寶貝,心中也是頗多無奈。
他剛才的回答的確是更多的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丶希望自己對上對下都能有一個妥善的交代,但畢竟博陵王打死李祖勳是事實,根本就無從辯駁,隻能從認罪態度良好去進行辯護求情。
但是這對母子打定主意一點委屈都不願受,那就不是正常的手段能夠達成的了,需要用到非常規的方法。可是一旦不再遵守規矩,方法雖然更多了,但卻又麵臨著一個尺度和代價的問題,反而更加不好回答。
趙彥深自知不能指望博陵王積極的自救,這小子惹事能力可以,惹完了事就要做縮頭烏龜,指望彆人去幫助他收拾殘局。
於是他的心思便又轉到皇太後身上,既然皇太後口口聲聲不願看到兒子們手足相殘,那麽也就應該要有所擔當丶有所作為。而且不止眼前博陵王殺李祖勳一事,趙彥深還聯想到近日濮陽王不肯率軍南去一事,而前一件事正是由此事引出,彼此間也大可以當作一件事來看待。
可能皇太後今天這一番作態,想要從趙彥深口中求得的便不隻是一件事的解決方法,而是通盤的一個解決方案。這個問題對趙彥深來說,則就更加的不好回答,一個不慎分分鐘有可能將自己都給深陷進去,需要被迫的做出一些違心的事情來。
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