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並沒有「如果」,起碼對宇文護而言,是沒有帶著所有的記憶重來一次的機會,縱然有所暢想,最終也隻能化作一腔無奈和遺憾。()
李泰將宇文護留在這裡,除了讓其與母親團聚一番之外,也是有其他的問題想要詢問一番。
待見其人情緒稍有平複,他便又望著宇文護說道:「自舊年離府以來,我久處外州,對於府內人事也多有陌生。今受故大塚宰所托為其處置家事,但對門中人事也頗有生疏。所以想請問薩保兄,依你所見,門下諸息誰堪為嗣?」
一個人身後爵名的繼承,本來是有嫡立嫡丶有長立長。可宇文泰的情況卻是有點特殊,嫡丶長俱無,又不像賀拔勝丶賀拔嶽兄弟倆隻有兩個男丁分彆繼嗣,門下一窩的小蘿卜丁,讓誰繼嗣也是挺頭疼的。
如今宇文泰門下諸子年紀最大的宇文邕也不過隻有十二歲,雖然曆史上展現的才能也不錯,但是如今繼承宇文氏家業也不需要什麽帝王謀略,而且宇文邕曆史上也不是一個長壽之人。而且宇文邕的嫡親兄弟宇文直也不是什麽安分守己之人,若此支獨大,未來會不會霸淩宇文泰其他的兒女?
真要按照宇文家諸子的表現,李泰倒覺得宇文憲是一個比較好的繼嗣之人。但他的認知也隻局限於對曆史人物的了解,宇文憲是不是真的適合宇文家當下的情況,宇文護這個長期幫助宇文泰處理家事的侄子應該也比較有話語權。
「伯山肯為阿叔哀榮丶家事如此用心,使我愈慚前事!」
宇文護聽到李泰這一問題,便又忍不住長歎一聲說道。
對於宇文泰哀榮的處理,李泰當然可以說上一句問心無愧。就宇文覺作成那個樣子,他都安排其人完成宇文泰喪禮之後再入刑訊,人情上是有照顧得到。
之前在商議宇文泰諡號的時候,有人提議以賀拔嶽諡號武莊為諡,也有人提議桓溫諡號宣武。而李泰在權衡一番後,還是決定諡以更高一等的武成。
雖然宇文泰的人生經曆也符合死於原野丶武而不遂,但在關中的一番作為也可以稱得上是安民立政,而且最終也算是勉強做到了佐相克終,將他與其子侄的罪過劃分開來。至於諡以宣武,則就不免給宇文泰的兒子們施加了一層無形的人事枷鎖。
當然,人對道德的追求是沒有極限的,尤其是在不用自己承擔代價的情況下,大可以儘情的去苛責要求旁人執行更高的道德標準,畢竟隻要提出來這個標準,議論者本身就獲得了升華的快感。
但很多時候,做事的人還是要立足現實。事過則崩,情過則濫,江東蕭菩薩殷鑒未遠,這樣的人尚且不能成佛,也教人得懂得適可而止。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泰還願意詢問宇文護誰更適合做宇文泰的嗣子,也是因為他並不把安排宇文泰的家事當作一時的作秀,願意看到宇文泰家世傳承下去。而要做到這一點,主要自然還是在於宇文泰的後嗣們要懂得營家處事。
在經過一番思忖之後,宇文護才又開口說道:「阿叔門下第九息普樂突,堪為嗣息。」
「薩保兄你確定?」
李泰還真不清楚宇文泰具體有幾個兒子,也不知道這個名叫普樂突的兒子是個什麽情況,但是作為第四子的宇文邕都才隻有十二歲,作為第九子的普樂突自然就更小了。
宇文護確定的點點頭,旋即又對李泰解釋說道:「阿叔諸子皆少,誰人為嗣也都難當門戶。與其說是擇誰為嗣,不如說是擇當家主母。普樂突之母便是小爾朱夫人,近年間便被阿叔安排掌管戶中家事,雖無主母之名,已有主母之實。若再擇彆者為嗣,恐怕會矛盾暗生。
況且諸漸壯少徒除服之日,唐公恩義未弛,仍可不失關照。縱失嗣位,但其各有令才可用,以唐公襟量雄大,此群徒仍可不失出頭之日,可以無患前程。」
「薩保兄見事亦多縝密分明,便且如你所言。」
人或許隻有拋棄了原本的立場和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