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鬥結束,西魏大軍在柱國李弼的指揮下於潼關關前列陣,在經過一番激戰後總算是擊退了敵軍,取得了一場久違的勝利,但整個潼關上空仍然彌漫著一股愁雲慘澹的氣息。

哪怕是那些剛剛得勝回城的將士們,臉上也都殊少喜色,反而一個個神情凝重,或是悲傷丶或是憤慨,使得城中氛圍也分外壓抑。

這樣的情況也屬正常,自從邙山兵敗以來西魏方麵的形勢便急轉直下,一敗再敗,自邙山至宜陽丶而後弘農,如今已經敗到了潼關。

除了陣線的潰敗之外,更加打擊士氣的事情是人員的大量傷亡。就在之前弘農那一場戰事中,原本弘農城中已經收聚將近三萬卒員,結果能夠脫離戰場丶得以逃入潼關的卻僅僅隻有幾千人。

甚至如果不是坐鎮建州的楊檦及時率兵南來接應,於途中伏擊驚退仍在銜尾追殺的敵將斛律光,這幾千敗卒可能都難以逃回潼關。

遙想之前東征之初,十餘萬大軍可謂人馬盛壯丶士氣如虹,而今僅僅隻是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大敗而歸,十數萬大軍蕩然無存,潼關中前後累加起來的敗軍之眾也不過隻有兩萬出頭,甚至就連他們的霸府首領宇文泰都死在了征途之中。

這一次的戰敗無論是人員的折損還是領土的丟失都超過了大統九年的邙山之戰,舊年邙山之戰雖也大敗虧輸,但起碼主要的將領都還比較順利的撤離前線,而且臨危受命的王思政也成功的將追兵阻攔在弘農以東。

拋開這些喪師喪地的損失,對西魏大軍而言最為致命的還是宇文泰這個霸府首領的去世,使得如今殘餘的這些力量也陷入了一種群龍無首的混亂之中。

李弼因為早一步返回潼關,而且其部伍編製算是保留最完整的,基本上從出徵到撤回都沒有什麽大的人員損失,而且還收編了一部分達奚武丶王雄在河陽南城的敗卒。

等到敵軍繼續進攻潼關的時候,李弼率部主動於關前迎戰,挫敗了敵軍這一次的進攻,算是稍稍挽回些許顏麵。可是當他返回關城中的時候,並沒有群眾夾道歡迎丶祝賀新勝,反而是要立即去解決內部的糾紛矛盾。

「尉遲婆羅速速出見!狗賊日常自誇勇猛,臨敵激戰卻拔柵先逃,棄我師旅於賊,使我兒郎死傷慘重!」

關城城主府前,李遠一身染血的戎袍未解,手持著佩刀站在府前,向著對麵被甲卒們所駐守的府門不斷的喝罵,其身旁眾親衛也都人人帶傷,樣貌淒慘。

府前的長街上,也有許多督將站在這裡圍觀,並且不斷的交頭接耳丶竊竊私語,漸漸勾勒出一個事情輪廓,明白了李遠何以如此憤怒的堵著府門來控訴尉遲綱。

原來之前兩人留守弘農,李遠負責守城與東麵防務,尉遲綱則負責西麵防務與後陣督戰。結果李遠正自率部與敵交戰正酣,尉遲綱卻直接引部向潼關逃竄,頓時便令弘農陣線大潰,就連李遠都直接身陷賊軍圍困之中,其親信部眾們力戰一通丶死傷慘重,才總算讓李遠得以逃回潼關。

李遠眼下心情正自憤慨至極,尉遲綱當然不敢出見,但被其人堵門呼喊辱罵也是影響惡劣。尤其人人都知李遠乃是大塚宰心腹大將,而今大塚宰方遭不幸,其心腹與親屬便有將要反目之態,無疑會讓人心更加的渙散。

宇文護也硬著頭皮出府來想要勸說一下,但他在盛怒之下的李遠麵前也沒有太大的麵子,李遠仍是固執的堅持讓尉遲綱速速出來見他。

李弼歸城之後知有此事,來不及解甲便匆匆入此,先對李遠安撫一番,然後才又入府親將尉遲綱引出,讓尉遲綱向李遠作拜請恕,才算是消弭了這一場紛爭。

接下來眾將又在李弼的號召下聚集在了府中直堂,商討接下來該要怎麽做。

「眼下賊軍雖然敗退,但仍盤踞弘農城中,隨時都有可能繼續攻來,當下情勢已經是危急至極。諸位唯有同心協力,才有可能渡過難關。如若再仍心存彆計丶不能共力應敵,國為賊破丶身為賊奴,亦非危言!」

有感於當下人心渙散的情況,李弼率先開口正色說道。

聽到這話後,眾將也都紛紛點頭應是,包括之前忍不住向尉遲綱發難的李遠,也都發聲表態不會再以私憤擾事。他們心裡也都清楚,如若再這麽繼續互相埋怨爭鬥下去,情況隻能更加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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