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兒子的這一點小心思,宇文泰自然不知,不過就算知道了現在他也無暇理會,因為眼下擺在他麵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聽楊揜於之前轉奏,李伯山是打定主意不肯輕易使我師旅回歸了!」

中外府內堂中,隻有宇文泰和幾個心腹在堂,當講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宇文泰便一臉的陰鬱與憤懣。

聽到這話之後,陸通忙不迭避席而起丶免冠作拜道:「是臣輕信其人,使其作此緩兵之計,臣有罪,懇請主上降責!」

「長史何須如此?此子心機深沉,就連我都尚且難免……唉,前事已有定論,無需更作自責!還是要將心力專用當下,不要再為無聊前事耿耿於懷。」

眼見陸通如此,宇文泰隻能強自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煩,站起身來親自下階將陸通扶起,又作幾句安慰。

這也算是李伯山失控後給中外府人事方麵帶來的惡劣影響之一,其人一直作為霸府心腹成長起來,許多中外府屬員或曾是其同僚丶或曾是其下屬,每每言及與其相關的事情,往往就會牽動人心當中的敏感心思。

就拿其人扣留關中府兵不肯儘歸一事來說,陸通雖然南去負責與之交涉,但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也不可唯獨責怪陸通。

就連當時的宇文泰自己,也因為侄子宇文導的暴斃而擔心再引發什麽連鎖反應,故而授意陸通儘快把這件事交涉出一個結果丶趕緊畫上一個句號。

現在擺在中外府麵前的,是當最惡劣的情況渡過之後,需要一點點去扭轉惡劣的現狀。如果再對前事進行斤斤計較的追責,那麽局麵永遠不會踏足新的階段,隻能困在原地加劇內耗。

宇文泰之所以誓師東征,除了重塑霸府威嚴之外,也是為的向中外府群眾宣告中外府的行事節奏要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不要再對前事念念不忘。

但心中所想和現實情況終究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就連陸通這樣一個霸府長史都仍做不到完全的忘記過去丶擁抱未來,可想霸府群眾誰人內心不會暗藏有二三自疑與猜忌?

李伯山與霸府人事聯係的太緊密,而其人的失控給霸府人心和上下之間所造成的裂痕也就尤其深重,影響與破壞甚至不遜於這件事本身給時局情勢帶來的改變。

這也是宇文泰一直比較諱於言之的原因之一,他不是沒有經曆過失敗,也不是不願意麵對失敗,但是這一次的失敗給他造成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原本他一直覺得自己在正確的道路上大步闊行,甚至感覺人生都很快便要踏足一個新的境界,卻不想肘腋生變。突如其來的變故不隻給當下的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更讓他感覺到自己一直所暢想的美夢和前景似乎都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年輕人是不必害怕打擊的,因為前路還有無儘的空間丶無儘的可能。可是到了宇文泰這個年紀,人生已經定型大半,哪怕是可以稱得上功成名就,無論再怎麽位高權重,一旦被否定過往,未來可作展望的空間也是銳減。

即便是拋開這些比較玄虛的信心和抱負之類的打擊不談,當下時流也不乏論調,道是太原王終究顧念舊情,沒有直接引兵叩關而入丶給了中外府收拾殘局的一個時間和機會,否則關中現在是個什麽局麵可就不好預測了!

無論這種論調在道德上和道理上立不立得住腳,其存在本身對宇文泰而言就是一種傷害。

須知他如今還僅僅隻是一個霸府權臣,並不是名正言順的政權首領。何謂霸府權臣?就是最強最大最有力量的那一個!如果宇文泰已經不符合這個條件了,那麽他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眼下的宇文泰,是迫切需要再次體現出他的能量丶彰顯出他的價值。隻有戰爭才是力量最直接的體現,也隻有戰爭才能讓宇文泰暫時忽略其他的問題丶將他的權力充分運用起來!

但是說實話,在武關以南地區脫離掌控之後,如今的中外府真的有點不具備發動一場有規模的戰爭的能力,尤其對手還是北齊這樣一個強大的政權。

彆的不說,單單如今還滯留在武關以南的那些關中府兵們,就占了現役主力作戰部伍將近三分之一的數額!

李伯山讓楊忠捎回來的話,既是故技重施的緩兵之計,看樣子其人也並不怎麽相信中外府真的敢於向北齊發起進攻。

其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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