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丶這……如今湘州群情煩亂丶人心惶惶,王湘州因恐再生變故,所以留守城中以鎮亂備變,絕非歸義之心不誠。」
裴政聞聽此言後便又連忙說道:「況且如今大王雄軍環置長沙城外,湘州士民俱知王威難禦丶各自厭戰乞活,王湘州縱有彆計,也難以違觸眾願而一意孤行啊。」
李泰聽到這話後便又冷笑起來,望著裴政繼續說道:「王琳在時局之重難道還要超過梁主?湘州群情之煩亂難道還要超過江陵?天意失庇梁家之後,就連梁主都要負枷北上丶入朝請罪,裴侯此行所見,今時之江陵可有失治?偌大江陵我尚可治之有術,區區湘州難道竟非王琳不可得治?」
裴政聽到這話,頓時便語竭詞窮丶無言以對。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既然自謂滅梁乃是天意所趨,當然也不會違背天意丶以殺為威。湘州士民但欲求生,我自賜以生機。但若有人脅眾情而為自計丶外以賓服而包藏禍心,我亦絕不容之!」
李泰又望著裴政沉聲說道:「王琳若果然有請降求附之意,自當如我前言,解甲來拜求入長安以侍奉故主。如若他仍然禍心未已丶貪勢抗命,則我亦絕不姑息!
唯裴侯所陳湘州士民厭戰乞活之情甚是可憫,便請你歸而告之,為爾湘州士民計,我可暫對王琳網開一麵,允其引部且赴下遊,共你故國餘寇彙聚一處,來日一並剿滅!」
不能讓王琳與其部眾繼續存在於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這是李泰的底線。王琳如果要投降,那麽就要親自到江陵來請降,李泰還可將之送到長安去繼續陪著蕭老七,但是其部眾則就一定要趁勢剿滅。
至於說殺俘不祥,那也要看殺的是什麽人。王琳部眾在平定侯景之亂後於建康城中可謂是血債累累,李泰若真將之部眾徹底剿滅,起碼建康士民是一定會拍手稱快的。如果沒有了王琳的統禦,這些殘暴之眾一哄而散,那可真就散是滿天星,整個江淮之間民生治安恐怕都要大受摧殘。
當然王琳親自來降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李泰也提出了另一個方案,那就是放王琳與其部眾往下遊江州去,不準再繼續逗留於湘州。
雖然李泰沒有親赴湘州前線,但通過之前的一些戰例和梁士彥等人傳回的戰報,也了解到長沙城的確是易守難攻,儘管眼下他們西魏軍隊已經建立起了優勢,但想要完全的攻下城池,仍然免不了一番苦戰,而且時間上也有些不確定。
畢竟長沙城的地理位置擺在這裡,河網交錯丶夾岸連城,實在是易守難攻。而且守城的王琳也是南朝首屈一指的戰將,其部眾雖然軍紀敗壞,但講到戰鬥力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就算李泰再率大軍親赴前線,也不能保證這長沙城會不會成為他的快樂城。
既然眼下王琳鬥誌已失,將之從湘州逐走也是一個比較實惠的選擇。而且就算王琳不肯走,也能藉此機會瓦解一下他的群眾基礎。
須知如今被困在湘州的數萬梁軍,也並非儘是王琳的死忠,在如今勝算渺茫的情況下,選擇背叛王琳也算是一個基於現實的考量。而今李泰正好借著王琳的請降給他們一個做出抉擇的理由和動力,隻要王琳肯服從安排,或是來降丶或是滾蛋,那麽眼下的一切苦難都將劃上句號!
至於說王琳選擇前往下遊後,會不會增強下遊梁軍的勢力,夥同王僧辯丶陳霸先等再一起殺向江陵?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畢竟後三國主打就是一個極致的混亂,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但是發生的機率大概略等同於宇文泰願意跟李泰的姓丶並且肯將李泰立為自己的繼承人,當然就算宇文泰樂意,李泰還不樂意呢。
如果王琳真的往下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下遊局麵變得更加混亂,南梁這些殘餘勢力之間的內鬥消耗會進一步的加深。
不說曆史上王琳與南陳政權的水火不容,之前他被押送回江陵並險些被殺這事,就是王僧辯乾的!就這麽些家夥湊在一起,彆說什麽中興梁家,自己之間不相互打出狗腦子來,都得是他們沒長。
裴政聽到李泰的態度如此強硬,一時間也是一臉難色,還待再作爭取,然而李泰卻不再給他機會,直接從席中站起身來,提前退席離開。
有了李泰的明確表態,湘州請降使者的使命算是暫時畫上了句號,到了第二天李泰便著員安排他們再返湘州去向王琳傳達自己的意思。
使命沒有完成,感到失落的不隻有裴政,還有剛一重逢便又要分彆的韓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