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往往隻會關注事物發展對自己有利的一麵,但對有害的一麵則不願多加關注。尤其是在賭徒孤注一擲丶不能承受失敗代價的時候,對利害的判斷取舍將會更加主觀,完全的一廂情願。
蜀中稱帝之後的蕭紀便是這樣的情況,之前的他雖然也談不上英明神武,但鎮蜀多年的表現也可以稱得上是精明能乾。
但是自從改元稱帝之後,蕭紀的行事風格就變得越來越偏激和不理智,當然他自己是感覺不到這一點,隻是自以為是的做出各種在他看來切合時情的行為。
在與西魏使者交涉完畢後,蕭紀加大了對於境內人力物力的徵調力度。
原本因為長子蕭圓照謊報軍情讓他對情報判斷有誤,他本想將諸事稍作放緩,但是來自西魏的威脅卻讓他不敢鬆懈,反而要加快節奏,唯恐被江陵和西魏聯手鎖困於蜀中束手待斃。
這一輪的徵兵範圍更廣丶數量更多,而且為了縮短部伍開拔征戰所需要的時間,以及避免被西魏察知蜀中大興武備而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他直接將徵兵聚集的地點設立在外江,而非成都近畔。
他自以為聚兵外江能夠更快的向江陵發動進攻,同時還能遮掩西魏耳目,但卻忽略了這樣的安排無疑更加暴露其人將要東出的意圖,使得巴蜀豪強們與之更加離心。
為了麻痹西魏丶使之不要立即出兵阻撓自己的東征計劃,蕭紀便也派遣使者以磋商互市為理由丶攜帶大量禮貨北去賄結麻痹西魏,但內裡一直在緊鑼密鼓的發展武力。
因為過於專注的整軍備戰,蜀中其他事務都暫且拋在了一邊,甚至當巴西郡奏報閬中助防李光賜外出遊獵遭賊人所殺,蕭紀都隻是簡單的遣使前往略作撫慰,卻並沒有下令嚴查此事。
因為他擔心如果下令徹查的話,可能會牽扯出更多的隱患和擾亂,需要追遣人馬前往鎮壓。如今的蕭紀滿腹雄計,區區閬中一城秩序危亂與否自不足以阻隔他的步伐。對於一再懇請徹查此事的部將譙淹,蕭紀都是避而不見。
或許是因為蒼天垂憐他的苦心,十月下旬西魏所占據的漢中山南地帶竟然爆發出了蠻人叛亂。這對蕭紀而言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西魏受困於漢中叛亂,自然不可能再發兵南下,如此便讓他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集中全力直取江陵。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當這一消息傳到蜀中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寒冬時節,江水略有枯竭,很難營造一個百舸爭流丶千帆俱下的水戰盛態。
但這隻是無傷大雅一點小事,蜀中相對江陵畢竟占據著地處上遊的優勢,而且如今蕭紀乃是舉全蜀之力以擊江陵一府,江陵甲兵卻是要沿江分布,能夠及時回守上遊者卻少。
於是趁著西魏漢中內亂之際,蕭紀先將氐酋大將楊乾運任命為其人屢求不得的梁州刺史,執掌北麵軍務丶以防西魏南侵,同時他又當機立斷的親率麾下大軍沿外江而下丶進入巴東境內。
「臣率先鋒諸軍恭迎陛下!」
巴東境內,皇太子蕭圓照率領麾下文武群僚在城外迎接蕭紀,及見大駕緩緩行至,忙不迭趨行相迎,遠遠的便跪拜恭迎。
雖然心中惱恨此子欺瞞自己,但終究是自己親自冊封的皇太子,而且如今圖謀大事正需兒子作為臂助,蕭紀也未加深責,將此子召入輦上詢問軍機。
蕭圓照之前也受到了教訓,這會兒倒是不敢再有欺瞞,登上禦輦後便小聲說道:「阿父,江陵前有遣使入告叛亂以平等諸事。兒將使節扣留營中,如今諸軍上下仍未知此……」
蕭紀聽到這話後又忍不住橫了兒子一眼,但今木已成舟唯競渡爭先,再作懊悔也已經無益,於是他便又沉聲道:「兩軍開戰之後,七官必會使人陣前炫耀此功,事情很難長久隱瞞下去。近日你先邀見諸文武要員,且將此事略作透露,若有聞此之後心跡有變者,即刻抓捕,切勿縱容!」
蕭圓照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旋即才下了禦輦,翻身上馬,拱從聖駕入城休整。
就在蕭紀率軍抵達巴東之後不久,又有一個驚喜從下遊傳來。
將領戰將王琳向來張揚跋扈丶不知收斂,麾下部曲多為江淮盜匪丶軍紀敗壞,平定侯景之亂的戰事中又論功稱為第一,王琳共其部眾們自然更加的囂張狂妄,在建康城中橫行不法丶凶殘暴虐,就連王僧辯都難能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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