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在半夜的時候,醒來過一次。室內昏暗,唯一真切的,就是懷中溫熱嬌軟的身體。
他從背後抱著阿嬋,單薄柔軟的衣物下,觸手可及少女溫熱細嫩的皮膚。
他們之間的體溫彼此交融,在床上合入同一片溫暖,恍惚中有一種仿佛合二為一,融為一體的錯覺。
火神環抱著她,忍不住將手貼緊了她的小腹,按在那柔軟溫暖的地方。然後靠了上去,將自己的臉埋入了她的長發之中。
少年的動作讓阿嬋輕輕的低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她轉過臉來,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還一臉睡意朦朧,便仿佛是下意識的湊上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睡吧。”她輕輕的揉了揉他耳畔的短發,語氣嬌懶慵柔。然後眯起了眼睛,鑽進他的懷裡,抱住了他的腰。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少女已經不在了。
火神看著空空蕩蕩的另一邊床鋪,感覺自己有點發懵。
他掀開被子,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還冒著熱氣。
而昨天阿嬋所穿的t恤和長褲,被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一旁。陽台上晾著的屬於少女的衣物,已經都失去了蹤跡。
——她走的如此乾脆利落,像是從未來過。卻又切切實實的,在他的世界裡留下了無法忽略的痕跡。
而當他來到學校,開始部活的時候,火神才發現,阿嬋已經到了。
她紮起了長發,在腦後束成了馬尾,露出了一截白膩的後頸。
日本人對於女性的後頸有一種特殊的情節,許多花魁最為吸引人的地方,便是那後翻的衣領,所露出的那麼一截瑩白的脖頸肌膚。
火神按照血統來說,的確是日本人沒錯,不過從小在美國長大的他顯然沒有被日本文化浸潤到認可後頸是一個極為性感的誘惑部位。
他隻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她與他靠的那麼近。
他將她抱在懷中的時候,微微側側頭,便能輕而易舉的吻在她的頸窩。
火神並不清楚他站在那裡,盯著阿嬋看了多久,但幾乎整個籃球部,都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
阿嬋轉過了臉來,與他對上了視線。火神猛地一驚,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盯著她,發呆了好一會兒。
他突然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起來,但那個少女卻隻是朝著他微微笑了一笑。
“早上好,火神君。”
火神君。
她的神態語氣,禮貌溫和的無懈可擊,半點沒有昨天晚上的柔媚癡纏,任性驕縱。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就這一天……一個晚上。】他想起了昨晚她說過的話,【到了明天,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於是火神頓了頓,垂下了視線,低低的回了一句:“嗯。”
他原以為自己也能做得很好。但還是在部活結束之後,沒忍住叫住了黑子。
“——黑子。”
在水龍頭邊,閉著眼睛,讓自來水衝洗完臉上的汗珠的少年抬起了頭來。他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擦拭著臉上清涼的水珠,眼神中帶著些許疑惑。“火神君?怎麼了嗎?”
“我想問一下……”火神遲疑了一下,“櫻井嬋——是很怕寂寞嗎?”
黑子擦拭著水珠的手頓住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不,沒什麼。隻是……”高大的少年似乎突然有些後悔開口般的揉亂了自己的頭發,皺起了眉頭,“昨天……送她回家的時候,她似乎很受不了一個人待著。”
“……她做了什麼嗎?”
黑子這麼一問,讓火神心中一跳。但他放下了手,回答道:“沒有。”
他試圖顯得自己非常鎮靜:“她隻是說她討厭下雨天一個人在家。”
“是嗎……”黑子沉默了一下,“火神君應該知道……阿嬋的家庭背景吧?”
“……嗯。”
“阿嬋從小,父母就意外去世了。一直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然後初中的時候,獨自一人來到了帝光上學。後來她的奶奶去世了,爺爺也住進了療養院裡。雖然還有一個親人在世,不過跟孤兒……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差彆。”
“為了生活費兼職模特,後來進入演藝圈,成了偶像之後,在學校裡除了桃井之外,其實也沒有什麼朋友。因為長得太過有距離感了吧,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敢靠近——在演藝圈裡,還碰上過……關於潛規則之類的事情。”
這件事情,火神倒是第一次聽說。他瞪大了眼睛,愕然道:“潛規則?”
“嗯。不過因為她很謹慎,是跟黃瀨君一起去的,所以成功的逃掉了。但自那之後,她就很不安了。不過,那時候她還能夠抑製住自己,隱藏起那份不安。”
“後來有一次,有一個跟蹤狂,不知道怎麼的調查到了她的住址,擅自闖了進去,這兩件事情對她的影響很大……自那以後,她就很怕黑,也很怕一個人,更害怕那種無法一眼望到頭的大屋子。”
“就算是晴朗的白天,她一個人在家裡,也時常會覺得,是不是有人躲在什麼她看不見的地方。昨天下那麼大的雨,她大概非常害怕吧。”
“阿嬋不安的時候,容易變得非常黏人——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很容易死拽著不放。”
說到這裡,黑子的語氣平緩的凝望著火神,問道:“她做了什麼,給火神君添麻煩的事情嗎?”
“……不。”火神移開了視線,不肯與他對視:“沒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
但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又看向了黑子,補充了一句道:“她說她跟你吵架了。我覺得……那大概也是讓她沮喪的理由之一吧?”
黑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跟火神提起他。
他垂下了眼眸,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剛才去把她昨天落下的便當盒子還給她。”
“……但是她沒有要。”
藍色頭發的少年望向了體育館的方向——這個時候,作為經理,櫻井嬋大概正在球場裡。
他想起了剛才的場景,那個少女垂下眼眸,看著已經空掉了的便當盒,語氣顯得十分冷淡:“黑子君,不是不要嗎?”
想到這裡,黑子頓了頓,看向了火神道:“她跟你說,她因為我而沮喪嗎?”
“……雖然她沒有那麼說,但是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火神回答道:“她的神色顯得很寂寞。”
……
夏季就這樣過去了。
天氣慢慢轉涼,女生的製服從短袖水手服,換上了長袖,又加上了針織衫。這期間,阿嬋並不準備再盲目的更新生殖細胞,便多接受了一些演藝工作。
她拍了一些廣告,發了一些寫真,保持住了一定的曝光率,然後把賺的錢大部分都寄去了爺爺所住的療養院——反正外星人並沒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
隻是因為要準備給冬季杯的比賽空出時間,她推掉了許多資源非常好的電視劇的邀約,隻接了一個同時邀請朝倉風鬥參演了的,相比較起來而言,成本較低的電視劇。
他們在電視劇裡,飾演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賣點就是所謂的——兄妹禁忌。
阿嬋倒並不是因為風鬥在所以才答應了這個劇本,純粹是因為她想要深入的研究人類的感情。尤其是這種,所謂的禁忌。
或者說,這也是一種學習的方式。
劇本雖說會有一些地方與平常生活不大一樣,有些藝術加工的誇張,但是大致來說,卻仍然是貼合著人類正常情感的——如果能夠體會和了解的話,以後也許能夠在碰上這種情況的時候,給予一些參考,讓她可以更好地收集生殖細胞。
但河村對於她的選劇傾向有點擔憂。
因為觀眾是非常健忘的,再怎麼受歡迎的藝人,一旦曝光率無法保證的話,很快就會被人遺忘。雖然阿嬋靠著那逆天的外表,就算沒有曝光率,也擋不住許多人瘋狂的搜索關於她的一切信息。
但如果真的準備好好工作,按照河村的經驗,走甜美可愛的少女偶像路線,出演青春戀愛的故事,塑造天使形象,前路會更廣一些。
可是,阿嬋卻似乎特彆青睞那些氣質偏向陰暗晦澀,劇本小眾,劍走偏鋒的故事。
這倒也不是說都是壞事——凡事都是有利有弊,這樣的話,阿嬋的可塑性會顯得很強,不容易定型,並且會顯得很有個性。但反之也會出現定位不明確的情況。
可是她很任性,背後的大老板赤司征十郎又由著她隨便來,河村便也隻好無可奈何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幫阿嬋準備好一切。
這期間,阿嬋第二次去了火神的家。
那天火神結束了部活一回來,就看見有個嬌小的身影蜷縮在他家門外。
一聽見他的腳步聲,那個低著頭,將臉埋在膝蓋間的少女,這才略帶不滿的抬起了眼來。
“大我,你回來的好晚啊。”
“……你怎麼在這裡?”
“今天收工收的早呀。”阿嬋站了起來,笑著跑了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今天開工的地方離這邊很近,所以我就來找你啦。”
少年好半晌都沒有說話,阿嬋便踮起腳來,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不滿道:“喂,這是看見女朋友來了的態度嘛?你有什麼不滿嗎?”
“……女朋友?”
“嗯?”眼前的少女巧笑倩兮的歪了歪頭,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有什麼不對嗎?”
櫻井嬋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讓許多事後回憶起來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如此理所當然。
這種秘密的男女朋友關係往往隻會持續一天,下一次在外麵相遇,櫻井嬋便又是一副端莊溫柔的笑容,禮貌客氣的叫他“火神君”。
可是等冬季杯開始了決勝循環賽的時候,火神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她周末偶爾跑來家裡,像是突然出現的小精靈一樣,纏著他任性的撒嬌,然後向他索取擁抱。
因為擔心他有時候不在家,她會被關在門外,隻能蜷縮在角落裡等他回來,火神把自己家的鑰匙給了她一把。
他們常常一起睡在火神那張柔軟的大床上,然後第二天她也許會不見蹤影,因為工作或者彆的緣故,但也偶爾會在廚房裡做著早飯——
一開始,大部分的時候是火神負責晚飯,阿嬋負責早飯。後來有時候會交換一下,比如阿嬋負責晚飯,火神負責早飯。但如果阿嬋的工作有時候到很晚才能收工的話,為了讓她第二天能睡得久一些,晚飯和早飯都是火神負責。
……
冬季杯的決勝循環賽,誠凜第一場比賽的對手,是對陣泉真館。泉真館號稱西之王者,但最終也敗在了誠凜手下。
那天秀德也同時擊敗了霧崎第一高中,兩支贏得了首勝的隊伍,緊著便開始了各自的第二場比賽。
——誠凜對秀德。
然而那天正好是阿嬋殺青的日子,她待在劇組裡,不得不拍完最後的戲份,無法趕去現場——不過,她卻並不著急。
因為,如果誠凜就此止步的話,那麼她就可以趁早離開了。
更何況,還有黃瀨不停的發來短信,跟實況轉播一樣,不停的為她轉述現場情況。
“……說起來,霧崎高中。”阿嬋突然想起了什麼,在紙條上寫下一行長句,拍下來發給了黃瀨:“是不是有一個特殊的存在?”
“嗯?阿嬋說的是無冠的五將之一,那個號稱‘惡童’的花宮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