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從樓下默不吭聲的倒了一杯水上去的時候,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哈哈大笑的父母,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屋子裡多出了一個客人。
於是他絲毫沒有引起彆人注意的重新回到了房間。
當少年在開門前抿了抿嘴唇,必須為自己鋪墊一些心理準備,才終於推門而進時,卻看見那位不請自來的嬌客,似乎十分疲倦。在他下去拿水的時候,她坐在地上,趴在他的床沿睡著了。
她的神態如此嬌柔和恬靜,白皙柔嫩的手指微微蜷縮著,在他的床單上,令人憐愛的墊在自己美麗的臉頰下。
顯得如此稚弱天真,美麗純潔。
青峰關上了門。他放輕了腳步,將水放在了她身邊的桌子上,然後蹲了下去,試探著叫了她一聲:“……阿嬋?”
她睡得似乎很淺,一聽他的聲音,少女那長長的睫毛便微微顫了顫,睜了開來。她依然趴在他的床上,帶著些嬌懶的遲鈍,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
青峰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於是阿嬋直起了身來,看向了身旁桌子上的水。
這是給她的,所以阿嬋低低的說:“謝謝……”
但她沒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剛才她從桃井家像以前那樣,準備跨過來的時候,青峰伸手來接她。她問他傷到了哪隻手,他卻閉著嘴巴不肯說話。於是阿嬋怕加重他的傷勢,沒有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氣氛就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她一進入他的房間,青峰就像是不想跟她待在一起一樣,丟下一句“我去給你拿水”,就走了出去。
“不想喝水嗎。”因為沒有問過阿嬋的意見,就擅自做了主張,青峰頓了頓,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似乎轉身就又準備下樓去,“那麼果汁和牛奶呢?”
於是阿嬋拉住了他的手。她仰起頭來,絲綢般的長發柔順嫵媚的流瀉在她的肩頭與背後,映襯著她的麵容越發皎然明豔。
她的眼眸猶如春水一般,在燈光下盈潤瀲灩,仿佛晃著層層水光。凝望進青峰垂下的眼眸之中,“你在逃避我?”
“……”
“坐下。”
阿嬋稍微用力的往下拉了拉他的手,青峰便沉默不語的順從了她的意願,坐了下來。
他的語氣有些微妙的焦躁:“你來做什麼?”
阿嬋沒有立刻回答。她垂著長長的睫毛,神色平靜的將臉頰一旁垂落下來的長發彆到了耳後。
烏發雪膚,唇紅齒白。
美人眼眸流轉,一顰一笑間,即便隻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彆有一番風韻流轉,令人驚心傾慕。
青峰還沒來得及彆開視線,就看見阿嬋將自己的雙手展開,放在了膝蓋上。
“傷到了哪隻手?”她像是幼兒園的老師,在語氣溫軟的詢問著淘氣的孩子一樣。
“……”青峰動搖了一下,但這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讓他咬了咬牙。
於是,見他依然沉默,阿嬋抬起眼來望著他,歪了歪頭,“不能告訴我嗎?”
“你從哪裡過來的?”見她緊追不放,青峰突然開口,自己換了一個話題。“最近很忙嗎?為什麼這麼累?”
“還好。”阿嬋卻好好的回答了他,隻是語氣有些無力,“今天結束了部活,去看了黃瀨,然後五月跟我打電話,我就過來了——大概是因為有些趕,所以忍不住有些困……”
“如果真的這麼累的話,沒有必要過來吧。”青峰冷淡的回答道,“待在黃瀨那,然後直接回家不就好了。”
青峰很清楚自己在語出傷人,或者說,他甚至在故意的想要讓她被刺傷。
喜歡一個人,原本該是希望她永遠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但在聽見她去看了黃瀨的時候,青峰自己卻被她刺到了。
那自傷口之中湧出的惡意,來源於最為惡毒的嫉妒。
他忍不住的想要刺傷她,拒絕她,傷害她——
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並且她會為之難過和解釋的話,那也許說明,他對她而言仍是有所分量的。
因為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所以想要通過傷害對方來證明自己的分量,並期望能夠得到安慰。
青峰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未免也顯得太可笑了一點。
或者說,如果一直喜歡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原本就會變得如此可悲?
他的話讓阿嬋輕輕的歎了口氣,青峰就幾乎立刻為自己之前的惡意感到了後悔。
他並不想傷害她,無論什麼時候,都從來不曾真正的想要那麼做。
可是自尊與驕傲讓他抿緊了嘴唇,卻一句抱歉的話也說不出來。
阿嬋站了起來。青峰還以為她要轉身離開了,但她卻朝著他走了過來,然後跪在他身邊,直起身子,伸手抱住了他。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歎息,從他耳邊發悶的傳來。
少女的發絲間有隱約的暗香浮動,縈繞在青峰的鼻尖。那是一種熟悉的,溫柔的,曾經他在她身邊總是能夠感到心頭柔軟的熟悉氣息。
他想要伸出手,將那久違了的香氣抱入懷中。但他暫時仍然僵著身體,沒有動彈。
他感覺到阿嬋在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頭發。她柔軟的手心摩挲著他的短發,那觸感大概有些粗糙——青峰感覺到最後她撫上了他的後頸。
那讓一陣電流般的顫栗順著她指尖所觸碰到的皮膚,沿著脊椎一路往下,竄向尾椎,帶起了一陣酥軟。
“抱歉,我沒有注意到你受了傷……”
他終於開口回應了一聲,忍不住抱住了她的腰:“……嗯。”
察覺到了他的軟化,阿嬋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再次將雙手伸展開來,放在他的麵前,溫柔的凝睇著他問道:“那麼,傷到了哪隻手?”
青峰這次沉默了一會兒,將左手放在了她的右手上。
“我傷的不重。”他有些不自在的生硬道:“……黃瀨呢,他的傷,怎麼樣?”
“會好的。”阿嬋握住了他的左手,溫柔的回答道:“都會好的。”
她現在對於按摩已經非常熟練了。
於是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青峰看著少女跪坐在自己的麵前,神情專注的望著自己的左手。
她白膩柔軟的雙手細致又熟稔的揉捏著他的手腕,手心,手背,手指上的每一個關節,還有兩指之間相鄰的肌膚,最後在指尖結尾。
青峰想跟她說些什麼,但還沒開口,就突然聽見少女先一步的說道:“我剛才,在青峰君的床上,看見了寫真集。”
“……!”
“青峰君現在還是喜歡麻衣前輩?”
“……前,前輩?”
“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跟麻衣前輩見過幾次。在演藝圈她出道比我要早,所以當然是前輩啊。”
“……”
“那麼,青峰君想要簽名照嗎?下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可以幫忙帶哦?”
“……唔。”
“說起來,麻衣前輩,真人的胸部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誇張——青峰君到現在,果然也還是喜歡大胸的女孩子,是吧?”
“……”
見他一直沒有回答,阿嬋抬起頭來,朝著他明媚一笑,重複道:“是吧?”
青峰隻好乾咳了一聲,不大自在的回答道:“……理想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
“理想?現實?”
“咳,雖然理想型是大胸沒有錯,”青峰彆過了臉去,眼神遊移不定,“但是現實裡如果喜歡上了不是的話,那就是喜歡上了,也沒有辦法吧。”
“是嗎?”阿嬋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捉弄的意味,“我的理想型是白皙的男孩子呢。”
“……”
還沒等他冷下表情,阿嬋就已經放開了他的手,抱住了他的腰,依偎進了他的懷裡。
“阿大。”
她突然這麼一叫他,青峰就頓住了。
“我現在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在你身邊,所以你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她說這話的語氣又無奈又溫柔,反而讓青峰心頭突然一陣酸澀的哽住了喉嚨。
“……我沒有要你擔心。”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會擔心啊。”
“……”
“那我要是真的不擔心你了,阿大你會怎麼辦?”
“……嗤。”青峰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我不擔心了的話,阿大就會想要麻衣前輩的簽名照了吧?啊,說起來,麻衣前輩很喜歡高大的男孩子,如果我介紹你們認識的話,說不定……唔?”
她話沒有說完。因為青峰已經像是怒不可遏又亟不可待般的低下頭來堵住了她的嘴巴。
他像是終於被她氣笑了,又或者是被用“麻衣”這個名字打趣的惱羞成怒了,青峰將她壓倒在地,露出了侵略性的挑釁笑容。
“——如果你這麼介意小麻衣的胸的話,我可以幫你。”
“青峰君,”阿嬋立刻又開始稱呼他的姓氏。她想要拉開距離般的伸手撐在了他的胸膛上,微微漲紅了臉。“……胸部會被揉大這個說法是沒有科學依據的。”
“是嗎?”深色皮膚的少年麵不改色的將手探入了少女的水手服內,“現在難道不是比以前變大了嗎?”
阿嬋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那是青春期的正常發育啦!”
“可是我覺得,”他用另一隻手抱住阿嬋的腰,將她往上一摟,之前伸入了她上衣裡的手便輕而易舉的繞到了她的背後,解開了內衣的搭扣,“我以前的努力應該也是有用的吧?”
……
夜慢慢的深了下去。
青峰看著自己臂彎中沉睡了過去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將她摟得更緊。
她肌膚細膩光滑如同絲綢,柔軟又溫暖的無法形容。他想把她永遠都這樣摟在懷中,想要永遠像這樣,在寂靜的房間裡,好像世界上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其他。
這件事情說來有些古怪。
以前交往的時候,因為青峰的父母總是在家,她不曾在他的床上過夜,也很少在他家裡做過——經常是青峰去她的家裡,因為阿嬋家裡從不會有人在。
剛才做的時候,桃井就在對麵,他父母就在樓下,他也隻是關上了門,沒有來得及鎖。
雖然青峰拉上了窗簾,關掉了燈,但距離這麼近,隔音效果可算不上特彆好。
剛才他可是好心在阿嬋耳邊提醒她,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結果就被報複了一般,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青峰抬起手臂,看著自己手上的咬痕,挑了挑眉毛。
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可是事實上就算沒有鏡子,他也知道自己一定露出了非常蠢的笑容。
他轉過身去,凝望著身邊的少女,在心中思考——既然她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標記,那麼,他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的留下一個屬於他的痕跡?
可是看著她那樣信任和依賴的睡顏,青峰最終也隻能認輸般的伸手微微碰了碰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柔軟,就像她的人一樣。
可是少女看起來嬌柔無比,實際上卻捉摸不定。
我還是很喜歡你。沒有辦法。
青峰躺在阿嬋的身邊,將她抱在懷中的時候,在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句話。
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頭發,同時在心裡發問——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