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嬋與朝日奈右京認識的時間,其實與她和奇跡世代認識的時間,差不了多少。但一開始,對於阿嬋,朝日奈右京非常有分寸的將她定義為了“客戶”——性格溫柔,並且善解人意,從不需要擔心溝通不足,配合不夠的顧客。
而如果一定要增加定義的話,也不過是“弟弟的朋友”“長相非常貌美而遇到了麻煩的偶像少女”“沒有父母,家庭背景孤單的讓人有些擔心的懂事孩子”。
這樣的女孩子,很難不讓人對她產生好感。但朝日奈右京可以說,他從未對她產生過彆的綺念。
而他第一次對她產生憐愛之情,卻是在官司結束後的那個下午。
那天早上,朝日奈右京與她約好在法院彙合。
他原本以為,那個經常陪著她一起來事務所的名叫黃瀨的少年,會跟著她一起。但她卻孤身一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在隔著一段距離看見他的時候,大概是為了不讓他久等,少女匆匆的跑了起來。
纖細嬌小的女孩子穿著柔軟寬大的毛衣,朝著他飛奔過來的時候,簡直像是小鳥一般可愛的讓人想一把抱在懷裡。
當她停在朝日奈右京麵前時,少女微微有些喘氣,她仰起臉來,白皙柔軟的臉頰上因為剛才的運動暈出了淡淡的粉色。蓬鬆的圍巾圍繞著那張嬌美精致的麵容,在他麵前,對他毫不吝惜的捧出了一個穠豔明媚的笑容。
朝日奈右京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乾啞:“……你一個人過來的嗎?你的朋友呢?”
“黃瀨君嗎?”少女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以一種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甜美的天真神色,笑著回答道,“我跟他們說,我想自己一個人去,因為不想讓他們看見太多我討厭的東西。”
“不過,我有跟朋友約好,結束之後,他會來接我。”
她那洋溢著甜美氣息的開朗和活潑,突然讓朝日奈右京覺得自己詞窮的厲害。他隻好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我們先進去吧。”
而如果說,那個笑容,隻是種下了一顆種子,那麼那顆種子無法抑製的發芽,是在庭審之後。
在庭審順利結束之後,他們遇見了雨宮玲子——
那個因為他母親的人脈而將他玩弄在手心,最後毫不客氣的將他甩開的女人。
那時候,少女正在對他說著感謝的話語。儘管朝日奈右京已經聽過很多次這樣的話了,可是這一次卻莫名的感到格外溫暖。
“右京先生果然很厲害。”她的誇獎也許隻是出於禮貌,但阿嬋的眼神卻顯得又誠摯,又欽慕,“能夠讓人放心依賴的人很少,不過,如果是右京先生的話,總感覺就不會有問題的。”
這讓律師的神色忍不住的柔軟了下來,他正要回話,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而令人格外不悅的聲音。
“啊呀,這不是右京嗎?”
那一瞬間,朝日奈右京臉上下意識露出的厭惡神色或許太過明顯,以至於讓他麵前的少女好像愣了一下。
右京下意識的安撫了阿嬋一句:“沒事。”
這樣的反應似乎讓來人有了興趣,她繞過右京,站定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側。
阿嬋轉過臉去,隻見對方是一位長相頗為豔麗嫵媚的女性,她穿著職業化的套裝,一頭栗色的長發,大胸長腿,臉上帶著某種遊刃有餘的笑容。但當她的目光投至阿嬋臉上時,那笑容突然僵硬了一瞬。
“怎麼,”她有些生硬的轉向了朝日奈右京,“現在喜歡小姑娘了嗎?右京?”
右京正要說話,阿嬋卻朝著對方露出了一個微笑。她什麼都沒有說,甚至什麼都沒有做,卻讓雨宮玲子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那個將朝日奈右京視作裙下敗犬的惡劣女人,很快便一言不發的徑直離開了。
儘管朝日奈右京希望阿嬋什麼都不要問,但她仍然猜出了什麼:“那是右京先生的前女友嗎?”
“……”
“……感覺是個可憐的女人呢。”
原本準備以沉默表示拒絕這個話題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而開口了:“可憐?”
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悅,阿嬋卻沒有沉默的意思:“嗯。”
“因為,右京先生這麼好,所以被右京先生這麼冷淡對待的人,我覺得都很可憐。”
“那個女人似乎給右京先生帶來了不好的回憶,但是,她還在意右京先生現在喜歡誰的話,就說明她還是在意右京先生的。”阿嬋安靜的解釋道:“這種重新喜歡上曾經被自己拋棄了的人,然後永遠的被對方厭惡的女人,難道不可憐嗎?”
朝日奈右京愣了一下。
而見他沉默不語,阿嬋突然說,“如果右京先生想要讓她更可憐的話,下一次,右京先生可以對她笑一下。”
“?”
“因為右京先生討厭她的話,就說明還在介意她。可是,如果笑了的話,就說明她對右京先生來說,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這話讓朝日奈右京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終於歎了口氣:“……你啊,明明隻是個國中生而已,對這種事情這麼擅長可不行。”
“並不擅長呢,”阿嬋乖巧的回答道,“我也依然在努力的學習中。”
她說的如此謙虛,但那天最後來接她的,卻不是朝日奈右京熟悉的黃發少年。而是一個紅色頭發的陌生麵孔。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少年名叫赤司征十郎。
是她……喜歡的人。
而比起因為官司這種事情與阿嬋認識的朝日奈右京,朝日奈昴與阿嬋認識的過程,顯得更加自然。
——因為昴原本就曾是帝光籃球部的成員,前後輩的關係,有時候比什麼都要密切。
也許同齡人,原本就更容易親近起來?
起碼朝日奈右京就知道有好幾次,昴在附近的籃球場教她如何投籃。
但儘管如此,他似乎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好好相處。
……
在遇見了朝日奈右京和昴後,阿嬋獨自朝著城凜走去,卻並沒有將他們拋之腦後。
對她來說,朝日奈家像是一個學校,對她的作用就如同火影世界裡的阿美——那時候她跟隨阿美學習人類的感情習慣,阿美是從良的花魁,從某方麵來說,倒也的確把她教的非常好。
但各個世界情況不同,有時候在一個世界適用的方法,或許並不適合另一個世界。
而這個世界,阿嬋並沒有從幼年時期便融入其中,因此,為了以後的任務考慮,她決心自己摸索繼續學習。
與黑子哲也,火神大我一樣,朝日奈家也是她的觀察與研究對象。
但不同的是,前者她關注他們是否能夠成為合格的白菜,而後者,她用來在心裡模擬,如果她以後的小白菜是這樣的性格,那麼哪裡才會是弱點?
之前阿美教過她,女性最大的武器就是溫柔,事實上,溫柔的性格也算是一種萬能性格,不管和怎樣的人相處,相性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是有時候,一味的溫柔,卻會導致進展遲遲無法推進——比如,如果小白菜是昴這種性格的話——當兩方都含蓄的時候,進展就可能會僵持不下。
對於這種沉默的類型,是不是要更活潑一些才好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忘記了開啟氣場同調,於是黑子哲也一走近自己教室,就看見無數隔壁班的男生擠在他們班級的窗外,無一不是一臉興奮的朝著櫻井嬋的位置張望。
那盛大的場景,幾乎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帝光。
憑借著自己特殊的存在感,少年並不怎麼費力的穿過人群。而他一走進教室,便看見少女正坐在座位上,容色照人的捧著臉,正在發呆。
他聽見有同班的同學捂著心口在小聲的與朋友碎碎念:“啊,好可愛,女神今天特彆可愛,發呆的樣子也超級可愛啊……”
“嗚嗚嗚嗚好幸福哦,能跟櫻井桑一個班好幸福啊。”
看見許多人甚至拿出了手機偷偷拍照,黑子哲也沉默的走到了阿嬋的座位旁邊,擋住了她。
“阿嬋?”
阿嬋這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般的抬起了臉,然後似乎是習慣性的,對著黑子哲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啊,哲也,早上好。”
一瞧見他,少女終於反應了過來,很快便將存在感調整到了常人難見的稀薄程度。
察覺到注意著這邊的視線慢慢的減少了起來,黑子哲也這才朝她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早上好。”
在簡單的打過招呼後,藍色頭發的少年便轉過身去,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阿嬋卻在這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叫住了他:“哲也……”
黑子哲也轉過身來,神色多少顯得有些驚訝,“?”
而阿嬋看著他,神色顯得有些苦惱,“哲也……有喜歡過女生嗎?”
“……”黑子哲也頓了一下,他定定的凝視著少女凝視了許久,在確定她並不是在故意戲弄他後,才開口道:“有過。”
“誒?在帝光的時候嗎?”
看著她那毫無作偽之色的驚訝神情,黑子哲也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嗯,在帝光的時候。”
“那,對方是個怎樣的人?”阿嬋看起來非常單純的好奇著這一點,“哲也總是給人感覺很安靜和內斂,好想知道這種性格的哲也,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孩子?”
她的問話似乎令少年有些為難起來,他最終有些勉強的回答道:“……是個溫柔的人。”
“誒……”這個回答卻似乎令阿嬋有些失望,她歪了歪頭,“隻是溫柔嗎?”
“……”
見他沉默,阿嬋笑了笑,也不再追問性格:“那麼,對方知道哲也你喜歡她嗎?”
“我想……大概不知道吧。”
阿嬋便輕輕的歎了口氣,“那麼,果然是很難有結果啊。”
她沒有看見少年的手指,在她說出這句話後,下意識的蜷緊了些許。
好在阿嬋很快便給出了理由:“因為,哲也的性格很內斂,就算喜歡一個人,也不像是會說出來的樣子,溫柔的女生的話,性格也會很含蓄的樣子,想要互通心意的話,果然還是要有一方,更活潑直率一些……?”
“哲也覺得……五月那種性格,會不會更討人喜歡一些……呢?”
“我不是那樣的人。”黑子哲也卻突然回答了一句,並不是問題答案的話語。
阿嬋望著他,眨了眨眼睛,“嗯?”
“我不是喜歡一個人,卻不會說出來的性格。”他安靜的回答道,“我隻是知道,她並不喜歡我。”
聽他這麼說,阿嬋望著他,安靜的凝望了片刻,然後笑了起來。“那一定是因為,她還不知道哲也有多好。”
“所以……”她伸手用指尖輕盈而憐愛的劃過他的臉龐,柔緩的勾勒出了他纖巧的下巴弧度,為他加油道:“明天和黃瀨君的練習賽,哲也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