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嬋這次回到學校裡後,許多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原本她就像是毫無瑕疵的天女一般,雖然親切溫和,卻總讓人覺得非常有距離感,好像總是在雲端般的高高在上。可是現在,即使她的禮儀依然完美無缺,一舉一動優雅嫻靜,但不管是誰,都可以用憐憫的眼神打量她。
這種改變不僅她自己感覺的出來,她身邊的人也都感覺得出來。因此第一節課一下課,不僅是同班的黑子哲也,隔壁班的青峰和桃井,還有三年級的虹村部長,都來找了她一次,赤司,綠間和紫原是一起來的,就連灰崎,都過來朝她“喂”了幾聲,似乎是想看看她的情況還好不好。
而社團的人敘完舊後,便是黃瀨了。
他們見麵的時候還有些尷尬,但好在總算也能夠正常的說話,彆人倒也看不出彆的什麼。
但那種憐憫的視線從阿嬋上學開始,一直到放學參加部活,都一直存在著。
阿嬋並不在意,她自顧自的和桃井一起做著一軍經理的工作,卻總會有些並不熟悉的經理,似乎跟她很熟一般的湊過來,好像非常擔心她一般的關切問她還好不好,然後不管阿嬋說什麼,她們都保持著憐憫的視線,似乎非常為她難過一般的離開。
社團活動正式開始後,每個人都頗為忙碌,等到部活結束,阿嬋跟著桃井一起將臟毛巾送去換洗的時候,桃井才有機會表達出對這種事情的生氣,“什麼啊!特意挑著正選都在的時候過來問候,她們根本就是……根本就是利用你來引起正選的注意嘛!!”
因為每次有人過來跟阿嬋說話的時候,總會有許多人關注,所以越是有人關注,就越是有人為了得到關注,特地來找她說話。
桃井看不慣這種利用阿嬋的行為,而見她如此惱怒,阿嬋笑了笑,主動轉移了話題:“不用去管那些無關的人啦。對了,上周末的比賽還好嗎?”
青峰,桃井和黃瀨,之前在阿嬋的手機裡,是唯三的三個號碼,也算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為親近的“朋友”,但葬禮這種事情,原本就不是什麼能夠邀請朋友參加的事情,更何況上周末帝光還有一場比賽,桃井是隨隊經理,青峰要出席比賽,也不可能空出時間——但他們都有發送許多短信來表達關心。
事實上,黃瀨那種自己突然跑過去的行為,才算得上非常突然又衝動——不過,少年總會做出一些無法正常解釋的行為來,阿嬋倒也並不介意。
而桃井哪裡聽不出來她在故意轉移話題,可是她也不好勉強,便隻能餘怒未消的深深吸了口氣,稍微平靜了些許的回答道:“還不錯啦,反正最後勝利是屬於帝光的。”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啊,對了,那場比賽不是是黑子君第一次上場嘛?他超緊張的!一上場就平地摔的鼻血都流出來了!副部長都驚呆了!”
說起這件事情,桃井頓時將不愉快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跟阿嬋講起了那天發生的趣事,“赤司副部長平時總是一副遊刃有餘胸有成竹的樣子,那次黑子君一摔,副部長站在邊上都愣住了——我從沒見過他那種表情!”
她一副“真是賺到了”的樣子,興致勃勃道:“很可愛哦。那個樣子的赤司副部長我覺得超可愛的,因為你不能去,我特意都拍下來啦!今天晚上回去我就發到你郵箱裡,怎麼樣?”
阿嬋眨了眨眼睛,“好啊。”她看著桃井說起赤司時興奮的樣子,好奇的問道,“桃井對赤司副部長……有好感?”
“誒?!”突然被阿嬋這麼一說,桃井很明顯的嚇了一跳,她連忙擺手澄清,“怎麼會!”
“怎麼說呢……”她有些苦惱皺起了眉頭,“赤司副部長真的很好啦,但是有時候……感覺太優秀了,優秀的……總覺得有點可怕了呢。”
察覺到自己說的好像有點過分,桃井連忙解釋道:“啊,也不是說他可怕,就是覺得——普通人大概跟不上他的腳步吧。談戀愛的話,果然還是要找步伐一致的才行,畢竟戀愛是幸福的事情,何必自己找罪受呢……對吧?”
“唔,”說到這裡,桃井看著阿嬋彎起了眉眼,笑了起來,“如果說帝光有誰能理直氣壯的站在赤司君身邊的話,那一定就是阿嬋你了。”
她笑道:“阿嬋不知道吧?你和黃瀨,是帝光最好看的cp,和紫原呢,是美人與野獸的童話cp,和赤司呢,是主要看氣質cp!”
阿嬋的臉上很明顯的露出了疑問。“……什麼cp?”
“噗,是學校論壇上的一個投票啦,一些無聊的學生在上麵問帝光裡誰跟誰比較配之類的問題,結果阿嬋你的名字一被提出來,簡直都沒有其他女生名字的份了啦。”
桃井知道阿嬋基本上對於機器都不怎麼拿手,就更彆提上網看論壇了,她便講解了起來道:“順便說一句,你跟綠間被選為了‘最沒有可能cp’。”
“咦?”阿嬋瞪大了眼睛,好奇道:“為什麼?”
“唔,我記得,女生是說綠間看起來很高傲?而且總是帶著奇奇怪怪的幸運物什麼的,感覺很古怪。男生的話……那個帖子裡我感覺肯定有籃球部的人在,因為有人說你在籃球部裡,跟綠間交集最少。”
阿嬋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跟籃球部的大部分正選都還算熟悉,但跟綠間,倒的確接觸不多——因為現在綠間還不是她的重點培養小白菜。
“那麼,‘主要看氣質’是什麼意思?”
“因為赤司副部長的家庭條件很好。”桃井認真回答道:“雖然大家不知道他家具體是做什麼的,但是隱隱約約的知道似乎很有背景,所以赤司副部長看起來教養就很好的樣子,‘帝光貴公子’這個稱號可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然後呢,阿嬋你也是這樣,看起來一定是家裡接受過禮儀訓練的,氣質,神情,都跟彆人不一樣,但是你跟赤司副部長,都很溫柔。所以大家都覺得你們的氣質和家世很配。”
阿嬋眨了眨眼睛,“……家世?”
“對,大家都猜說你家可能是外交官,或者是銀行家,也有人說可能是貴族後裔,皇家分支什麼的。”
這些猜測讓阿嬋頓時“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見她笑得非常開心,桃井臉上的神色也慢慢放鬆了下來。阿嬋知道桃井其實也在怕她傷心於“親人”的離世,才刻意的想要逗她開心,因此她笑完之後,朝著桃井輕輕的道了一聲謝。
她們將要洗的毛巾洗好然後晾起,準備回去體育館的時候,桃井便問道:“所以說……等下你跟我們一起走嗎?還是要去跟紫原君一起回去?”
阿嬋有些為難的頓了頓,才輕柔的回答道:“……對不起,我……紫原君應該在等我。”
“啊,沒事啦,”桃井也並不想讓她煩惱,她連忙揮手,表示這沒什麼關係,“不過……”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些許遲疑之色,“不過……紫原君他……最近似乎有個女生在追他。”
見阿嬋愣了一下,桃井便知道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嗯……是二軍的一個經理,長得還挺可愛的。”她不願意在背後說人是非,便幾句話就帶了過去道,“周末比賽的時候,她好像就做了便當送給紫原君了。”
阿嬋歪了歪頭,問道:“紫原收下了?”
桃井打量著她的神色,搖了搖頭,“沒有,她把便當放在更衣室裡,但我們直接在校門口集合去了比賽場地,回學校的時候才發現的,那時候便當都冷了。”
阿嬋便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隻是等她們回到更衣室裡換好了衣服,阿嬋剛走出來,外頭又正好有個女孩子低著頭衝了進來,兩個人閃避不及,肩膀便重重的撞了一下。
阿嬋被撞得悶哼了一聲,朝後踉蹌了一下,好在桃井在她身後,連忙扶住了她。
對方似乎遇到了什麼好事,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全然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直到撞到了人,才慌亂的抬起了頭來。
她抬眼看見阿嬋的時候,神色突然僵了一下,阿嬋確定她並不認識對方——但對方卻仿佛避之不及的朝她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便匆匆的繞過了她們跑進更衣室裡去了。
桃井愣了一下,才低頭看向了捂著肩膀的阿嬋道,“你還好嗎?”
阿嬋很誠實的揚起了臉來:“撞得有點痛……”
她低頭扯開衣領往裡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發現肩膀處青了一小塊——那倒不是因為對方撞得有多用力,純粹是因為阿嬋的身體被設定的太過嬌弱了。
阿嬋隻覺得是個小意外,但桃井卻並不覺得這件事可以就這樣不管,她有些生氣於剛才那人毫不走心的道歉,皺起了眉頭,“她就是那個最近追在紫原身後的二軍經理。”
而她剛才看起來那麼高興……
等到桃井陪著阿嬋見到紫原的時候,頓時便明白了那個女生剛才為什麼那麼高興了——因為紫原的手中提著一個陌生的便當盒。
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含義,依然是那副沒什麼精神的模樣,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肩膀上鬆垮的掛著書包,靠在體育館外的樹上。
紫原肩膀寬闊,身材高大,很容易就能吸引住人們的視線,尤其能讓女孩子們感覺到安全感,再加上他還有一張清秀的臉,所以,就算他的性格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有人喜歡他,實在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而看見了阿嬋,紫原便離開了樹乾,站直了身體。
“櫻仔,”他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起了光彩,語氣也仿佛撒嬌一般拖長了音調,“我好餓啊。”
阿嬋眨了眨眼睛,走了過去。
她仰起臉來,看著他道:“紫原君?”
“唔?”
阿嬋的語氣很平和,甚至還帶著溫柔的笑意:“你收下彆人的便當啦?”
“嗯……!”而提起吃的,紫原的語氣頓時就變得輕快起來,“因為有個女生說是專門為我做的,裡麵都是我喜歡吃的!”
阿嬋笑了笑,不說話了。
她倒不覺得有人幫忙投喂自己的小白菜,是什麼需要生氣的事情,但是人類的占有欲卻是非常嚴重的,她不能把自己的不在意表露出來,但她的“不滿”似乎表達的太過於委婉含蓄,以至於桃井有些按捺不住的拽住了她的手,然後生氣的瞪著紫原道:“你是笨蛋嘛!”
她原本就覺得紫原根本就沒有開竅,今天一看,果然如此——之前她就對阿嬋說過,紫原一包薯片就能被拐走了,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現在看來,一包薯片都不用,一盒便當就行了。
對於桃井這樣的普通女孩子來說,如果和自己兩情相悅的男生在接受自己便當的時候,還敢接受彆的女生親手製作的,彆有含義的便當,那基本上就是分手的前兆了好嘛!
——但紫原偏偏不懂。
不懂就更讓人生氣了!是不是傻!
桃井很護短,她雖然總是為青峰助攻,但此刻卻的確是出自擔心阿嬋吃虧的心情,將她拽走了。
阿嬋那麼好!長得那麼漂亮,性格又那麼溫柔,做的菜又那麼好吃,又不是找不到彆的男朋友!不好好珍惜就算了,還敢接受彆人的便當!
“你要拿出態度來!”她認真的告誡阿嬋,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好友看起來那麼嫻雅,就連生氣都仿佛是隱忍著的,一定是家裡不定怎麼按照“大和撫子”的標準來教育呢,萬一腦子裡還有什麼“賢惠大度,不能吃醋”這種思想,那阿嬋簡直要被坑死了,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你一軟,男人就敢渣。
“如果你想要紫原隻屬於你一個人的話,”她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好友學會怎麼宣誓主權,“就要讓他知道這樣是絕對不行的!”
於是到了第二天,幾乎整個籃球部都知道了——紫原和櫻井嬋,似乎吵架了。
那是一種不需要誰特地說出來的事情,因為整個籃球部的人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場變得很微妙,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