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紡織浪潮(2)

刑恕的價格一開,耶律琚與耶律永昌,頓時就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震驚,然後,轉瞬之間,兩者眼中都冒出了名曰貪婪的火焰!

絹布一匹一貫又兩百文?

綢一匹兩貫又一百文?

這……這……

這是在送錢啊!

上京城裡的絹布,常年在三貫丶四貫以上!

至於綢?

五貫以上!

就這,還是有缺陷的下等綢!

若是質量上乘的綢,一匹常常在十貫往上。

一般人彆說買了,便是看也看不到!

而如今,這南朝卻開出了一個地板骨折價!

而且,質量看上去,非常優質!

「果真?」耶律永昌深吸一口氣,當即就急切的問道。

「果真!」刑恕頷首。

耶律永昌頓時大喜:「若如此,我朝願從貴國采買絹布綢緞以十萬匹算!」

這價格不買,他就是傻子!

甚至,他可以拍胸脯保證,這南朝有多少,他們就能吃進去多少!

刑恕輕笑一聲,道:「十萬匹以上嗎?」

「可以!」

耶律永昌,高興的就和孩子一樣,立刻傻笑起來。

他已經能想像到自己回朝後,得到的讚譽與嘉獎了。

耶律琚卻是在這個時候,眼珠子開始轉動起來。

他看了看刑恕,也看了看耶律永昌。

心中一萬個念頭在起伏著。

「若是前年的我,說不定也會與耶律永昌一般,為這功業而歡喜。」

當時的他,是很單純的。

單純的想要升官發財!

然而,在宋遼交子貿易協定達成後的這一年多的時間。

他已經完全變了。

因為他深刻的參與到了宋遼交子的所有鏈條中,而且還是這條生態鏈上的肉食者。

所以他知道,無論是宮中的天子丶皇後丶貴妃,還是朝政的國舅丶宰相丶南院和北院的權貴們,都知道他在這裡麵撈了好處。

國舅蘭陵郡王蕭斡酬,甚至直接和他索要好處。

而且一開口就是每年十萬貫的好處!

不答應就換人!

國舅爺開口了,下麵的牛鬼蛇神,自然也開始伸手。

特彆是五院部丶六院部的權貴。

張口閉口,都是要他念情,說要沒有他們的支持,他這個南朝使者的位置就坐不穩!

於是,耶律琚愕然發現。

雖然他已經在南朝大撈特撈了,但國中權貴的胃口,就像無底洞。

根本填不滿!

所有人都在撈,大撈特撈!

即使是南院的士大夫們,也是如此。

除了蕭兀納丶趙孝嚴丶王師儒等清流油鹽不進,非要與他為難外。

其他人,可是從未拒絕過他送上門的財物!

其妻子親戚,托他來南朝采買的珍玩器物的單子,都能塞滿一個大箱子了!

故此,耶律琚看的清楚。

這如今的大遼,看似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

實則內裡,早已腐朽不堪。

偏皇帝丶大臣,沒幾個人看得清。

甚至大多數人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誠如這南朝的汴京新報上,刊載的那《三國演義》故事中所言——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恰好,大遼天子自稱漢姓劉氏,乃漢高祖劉邦苗裔!

真真是應景啊!

世情如此,耶律琚也就丟掉了他心底最後一點大遼忠臣的情懷,然後縱身跳入了這滾滾紅塵。

所以……

「若絹丶綢,每次都是十萬匹起……」耶律琚心中想著:「這抹去的零頭加起來,也是了不得的數字!」

「甚至,還可以再漲一點價,報上去,朝廷也不會猜疑,隻會誇讚!」

就是,得點醒耶律永昌才是!

心中想著這些,耶律琚就問道:「學士,這棉布價值幾何?」

刑恕嗬嗬一笑:「如今棉布京中市價一匹為十五貫!」

過去的吉貝布,因為數量少,加上又是從嶺南運到京中的,一路上千裡迢迢,各種稅卡,所以成本高的不像話,在京中價格也是叫人瞠目結舌——常常二十貫一匹!

如今的棉布,因為是熙河貢物,所以一路免稅入京,且根本沒有人敢吃拿卡要。

成本降了何止百倍?

所以,現在的市價,是有著暴利的。

而且是難以想像的暴利!

具體多少,刑恕不清楚,但粗略估計,起碼是數倍。

「念在宋遼盟好,若貴國需求比較多的話,每匹棉布隻需十三貫就夠了!」刑恕緩緩的說出了,趙煦給他定下的指導價:「當然,若貴國下半年,乃至於明年再要,且量比較大的話,還是可以優惠優惠。」

耶律琚和耶律永昌聽著,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哪怕優惠,也要十三貫一匹?

這比綢還要貴了,甚至能趕上一些中等的錦緞的價格了。

十足的奢侈品!

隻是……

兩人想了想,卻都覺得,這個價格是合理的,可以接受的。

因為,他們麵前的這些棉布,不僅僅質量好,手感也好。

這幾天,耶律永昌也請人給他自己做了幾身棉布衣裳。

穿在身上,確實很舒坦也很暖和。

不比穿貂衣什麽的差!

而貂衣有多貴?

便是他這個大遼節度使,也沒幾件!

所以,這種棉布隻能先嘗試著采購一些,運回國中看看情況了。

想到這裡,耶律永昌就問道:「學士,前些時日,承蒙大宋皇帝陛下厚愛,在正旦朝賀時,曾賜下些糖霜,與我等外臣品嘗……」

「不知,這糖霜貴國可願賣?多少錢一斤?」

刑恕一聽,當即道:「不瞞貴使,那糖霜那我朝交州貢物,非常難得!」

「若是旁的人,自是不能賣的。」

「但宋遼既乃兄弟之邦,倒是可以賣些與大遼……」

「至於價錢嘛……」

他伸出一根手指:「兩千文一斤!」

耶律琚和耶律永昌對視一眼,然後都是咽了咽口水。

多少?

兩千文一斤?也就是不到三貫嘍!

他們頓時狂喜起來,正想說,貴國能賣多少我們就買多少的時候。

刑恕卻笑著道:「貴使若覺得貴也沒有關係。」

「我朝還有紅糖,雖不如這糖霜晶瑩剔透,純白無暇,乃君子之糖……」刑恕嘴巴一張,就給糖霜定了位——這是君子糖,是士大夫吃的糖。

所以,價格貴一點也是沒有關係的。

卻沒注意到耶律琚和耶律永昌眼中的神色。

當然,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沒有用。

價格都是早就定下來的。

定在一個大宋方麵,有著暴利,同時也能讓遼人咬咬牙就願意買的門檻上。

「這紅糖就便宜許多了,每斤隻消大約一貫……」

耶律琚和耶律永昌各自搓了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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