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跑官
接下來兩天,整個大內,都沉浸在喜慶的氣氛中。
各家外戚和命婦們,紛紛入宮道賀。
慶壽宮裡,從早到晚都沉寂在喜慶之中。
也就是因為高遵裕的緣故,向家丶高家在塵埃落地前,還不敢半場開香檳,不然她們指定能搞出更大的排場。
而在這些喧鬨中,石得一的探事司,向趙煦上報了一個消息。
駙馬都尉丶晉州觀察使王師約的孫女與孫家正店的孫賜的長孫,定下了婚約。
趙煦聽完,抿了抿嘴唇,問道:「駙馬都尉的那位孫女,今年幾歲了?」
「回稟大家,似乎是三歲……」
「這麽急啊!」趙煦輕聲道。
石得一低下頭去,不敢接這個話了。
趙煦也不再說什麽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權貴和商賈的聯姻,是沒有人能攔得住的。
現代如此,在大宋同樣如此。
而且,大宋的情況比之現代要特殊一些。
因為在大宋,嫁女對貴族來說,是個很花錢的事情。
級彆越高的貴族,嫁女要給的嫁妝就越多!
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一位公主出嫁,僅僅是嫁妝,就要準備至少價值七十萬貫的嫁妝!
若算上昏禮丶建宅費用,起碼奔著百萬貫去了。
趙煦的父皇,當年就曾與大臣們吐槽:「嫁一公主,至費七十萬緡!」
便是普通百姓丶平民,想要順利的把女兒嫁出去。
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數十年前的慶曆時代,範仲淹創辦義莊,在其義莊中規定,範氏宗族的女兒出嫁,可從義莊支三十貫助嫁!
民風如此,以至於民間有諺語:盜不過五女之門。
誰家要有五個女兒,連盜賊都會繞著他家走。
因為傻子都知道,這家肯定沒有錢財可被盜的。
於是——娶婦必責財,貧人女至老不得嫁。
所以,權貴家族,為了避免嫁女兒嫁個家道中落的結局。
常常會將庶出的女兒下嫁給商賈,如此不僅可以避免嫁妝支出,順便還可以賺一筆彩禮。
而商賈們,也樂意娶一個權貴家的女兒,以此攀龍附鳳,並獲得來自權力的保護。
於是,這種婚姻,在事實上成為了一種交易。
所謂的女兒,更像是這場交易的添頭。
與之相反的,則是每次科舉發榜後的榜下捉婿。
商賈丶權貴們,為了搶一個進士女婿。
直接砸錢!在榜下,用豐厚到難以想像的嫁妝來招婿。
這其實,同樣是一種錢權結合。
王師約不是第一個做這種事情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還有什麽事情嗎?」趙煦看向依然站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的石得一。
「回稟大家,確實還有個事情……」
「嗯?」
「權京西路轉運使向宗旦,前些時日入京時,據說曾在秦趙國太夫人麵前,說了許多曾學士的好話……」
「其由攜厚禮,去見了高家的高公繪丶高士充等人……」
向宗旦,是向宗回丶向宗良的堂兄。
趙煦聽著,眯起眼睛來,道:「難怪太母昨日,問我是否還記得出知揚州的曾學士。」
「看樣子曾布是想回朝了!」
「向宗旦怎麽和曾布攀上關係了?」趙煦明知故問的問道。
「奏知大家,向宗旦的長子向子莘,乃是曾學士的東床。」
「原來如此!」趙煦點點頭。
這個事情,他當然知道,因為上上輩子,曾布對趙煦自爆過朝中大臣的姻親關係——向子莘是臣婿,李夔是黃履甥,章延是惇(章惇)侄……
而向子莘和曾布女兒生了個兒子叫向汮,此人在南宋時,曾在舒州為官。
在舒州為官期間,向汮通過自己的關係,整理丶珍藏了王安石曾孫王鈺的《臨川先生集》一百卷。
而王安石的《臨川先生文集》在現代,被稱作《王文公集》。
因為王安石長期受到攻擊,所以其文集不受重視,缺乏保護和傳承。
所以到現代隻流傳下來了明代刻本,王鈺所編的那一百卷《臨川先生文集》,隻流傳下了兩套殘缺的孤本。
一套被小日子的宮內廳館藏。
另外一套,則在上海博物館內。
這兩套都是殘缺的,小日子的隻有七十卷,上海博物館內隻有七十二卷。
但是,在2020年,一個石破天驚的事情出現了。
從民間發現了,有著『向氏珍藏』藏印的三卷殘本。
而且,這三卷殘本,剛好是上博所缺失的二十七卷中的三卷。
當時,趙煦跟著自己的老師,參加了好幾場『向氏珍藏龍舒本臨川先生文集研討會』。
對這個事情,是有著深刻印象的。
所以啊,知道趙煦為什麽對向宗回丶向宗良兄弟會另眼相看了吧。
因為這些向家人啊!
表麵上天天罵王安石但屁股卻不由自主的跟著王安石跑了。
看看向宗回在熙河乾的那些事情!
就連王安石看到了,恐怕也要說一句:太激進了!
但,向宗回的所作所為,卻是標準的新黨做派。
新黨什麽做派?
隻要能賺到錢,就可以不講規矩,就可以去騙,去偷襲!
市易法如此,均輸法也是如此,保馬保甲法還是如此。
隻是……
趙煦眯起眼睛,問道:「向子莘所娶的妻子可是曾學士嫡女?」
石得一點點頭。
趙煦嗬嗬一笑,不再管這個事情了。
曾布回不回來,他才不關心呢!
但,曾布若想要拿到清涼傘?
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不忠之人,趙煦不可能信任。
「叫汝誹謗朕!」他在心中吐槽著。
說話間,馮景就來到殿上,稟報導:「大家,兩位國親方才在內東門遞了劄子,請求陛見。」
「可是向丶高兩位國舅?」趙煦問道。
「是!」
趙煦笑了,這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於是吩咐道:「且去將兩位國舅,請到殿中說話。」
然後,他看向石得一:「都知辛苦了,且先退下去休息吧。」
「諾。」
……
內東門下。
向宗良和高公繪,相對無言。
但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些疲憊丶無奈與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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