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誌得意滿的耶律洪基(端午安康)
大宋元佑元年,大遼大安二年,九月辛巳(26)。
遼南京,皇城。
耶律洪基看著被人帶到他麵前來的西夏使者田懷榮。
「朕聽說,卿多番哀求丶乞見於朕……」他嘴角帶著譏笑與蔑視,問道:「今日朕拔冗召見,卿可儘言之矣!」
說完,他就忍不住放聲大笑。
左右也都跟著哄笑起來。
如今的耶律洪基,誌得意滿。
先是,遣大將耶律迪烈為東京遼陽府留守,總督諸路兵馬,討伐不臣之高麗。
一路勢如破竹,突破高麗人在鴨綠江上建立的長城,攻陷平壤。
前後用時不過月餘。
於是,天下震動,四方來朝,大遼中興。
緊接著,南朝那邊也傳來好消息。
可能是攝於大遼天威,南朝小皇帝主動通過瓦橋關告知大遼,原本駐泊於雄州之雲翼軍兩指揮並裁去。
於是,耶律洪基投桃報李,趁著宋使還在遼國,下令調走屯駐於涿州的皮室軍一千人,往高麗參戰。
兩國邊境,於是迎來了百年來最為寬和的時光。
在前不久,重陽節的時候,瓦橋關南北的宋遼兩軍守將,甚至相約於關下,互相置酒敬賀佳節。
就連遼宋聯姻一事,也迎來了鬆動的契機。
這一切的一切,讓耶律洪基沉醉其中。
也讓遼國上下,醉心不已。
於是,在麵對黨項人的時候,難免趾高氣昂,也難免輕蔑嘲笑。
田懷榮聽著遼國君臣的哄笑聲,他保持著冷靜,拜道:「外臣乞見陛下,乃是為大遼社稷安危!」
耶律洪基聽著,在禦座上,頓時捧腹大笑,好似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大遼社稷安危?!」
「哈哈哈哈……」
其他在場遼國貴族,也都前仆後仰,哄笑不斷。
對他們而言,田懷榮的行為,就和當年夜郎王問漢使,漢與夜郎孰大一樣可笑丶荒繆!
在殿中的遼駙馬丶蘭陵郡王蕭酬斡當即出列,訓斥道:「西蕃小使,化外蠻夷,也敢在我大遼天子麵前狺狺狂吠?」
說著,他就對耶律洪基拜道:「願請陛下將此獠亂棒打出!」
其他遼國貴族紛紛點頭。
大遼社稷安危,也是黨項人能議論的東西?
呸!
什麽東西!
田懷榮見此,連忙再拜:「陛下,外臣所來,確實是心念大遼社稷安危,為陛下排憂解難而來!」
蕭酬斡頓時冷笑:「汝國家尚且都不知還能存續幾年……」
南邊的南朝和黨項人的戰爭,遼人自然也是很上心的。
不止全程圍觀,還通過多種渠道打聽。
所以他們很清楚,現在戰場上的局勢。
黨項人全麵失利,甚至沒有占到任何好處!
再這麽打下去,搞不好南朝又能恢複數年前的戰略主動權,再來一次五路伐夏也未可知。
這也正是,遼國君臣對田懷榮如此輕蔑的緣故。
你丫的國家都快被人打成殘疾了,還敢在我們麵前妄談什麽安危?
我大遼如今天威震怖於四海,播於遠方,好不好!
大遼天兵所過之處,高麗百姓皆竭誠歡迎,簞食壺漿。
女直諸部更是瑟瑟發抖,隻能膜拜大遼,朝貢不絕。
以至於連日本國都遣使來朝,要來大遼求取佛法,學習大遼了。
於是,如今的遼國上層,特彆是南院的漢人士大夫們,真的有種夢回盛唐的感覺。
連遣遼使都有了。
是不是可以組織一下阻卜諸部的酋長,來給大遼天子獻一個天可汗的美名?
將來若真的能實現嫁公主去南朝的美夢。
那未來的南朝皇帝,就得叫大遼天子為舅了。
這樣,漢家阿舅的名頭,說不定也能拿到。
一旦如此,這場大唐繼業者戰爭的勝負,還用說嗎?
於是,南院士大夫和北院已經深度漢化的權貴們,隻要想起這些就忍不住興奮丶亢奮。
田懷榮沒有慌亂,而是等著這些遼國權貴的笑聲停歇,他才慢慢的拜道:「正是因為外臣所侍奉的國家,將要滅亡,所以外臣才為大遼社稷而憂心啊!」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頓時寂靜起來。
遼國權貴們紛紛交頭接耳,就連耶律洪基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因為,這黨項使者說的似乎有道理啊!
南朝若滅了黨項,沒了肘腋之患,那我大遼不就危險了?
隻有蕭酬斡,麵子上掛不住,還在犟嘴:「即使南朝滅掉了汝國,又能如何?」
「那南朝君臣,難道還有膽提兵北上嗎?」
說到這裡,他就笑起來。
遼國在這方麵的心理優勢是非常大的。
在他看來南朝是不可能也不敢有這個膽子的。
田懷榮不疾不徐的拜道:「即使南蠻無膽,然則我國若亡,於大遼也依然是百害而無一利!」
「願請陛下明察!」說著,他就俯首而拜,匍匐在地。
蕭酬斡還想挽尊一下,卻被耶律洪基製止了。
「卿所言有些道理!」耶律洪基站起身來,看向殿上的一個大臣:「相公以為呢?」
遼南麵樞密使蕭兀納出列拜道:「陛下,臣以為夏使所奏,確乃實情!」
「夏國不保,則我大遼終究難安!」
南朝雖然孱弱,對大遼頗有畏懼。
可是遼人不會忘記,南朝立國之初的那兩次北伐。
更不會忘記,南朝的老皇帝當年即位後表露出來的北伐意圖。
若沒有黨項人頂著,恐怕南朝當年變法後,用兵的方向就不是西北,而是燕雲十六州!
而蕭兀納,作為遼國的精英,對這一切都看得仔細。
他也是遼國國內始終警惕南朝的大臣。
於是拜道:「願請陛下,遣使南朝,調停此事。」
耶律洪基聽著,猶豫起來:「南朝皇帝,乃朕之侄孫,待朕禮數齊全,又與皇孫交好……」
「若遣使調停,朕恐失禮於南朝,不利交往……」
他雖然也明白,西夏滅亡,對遼國是很不利的。
可是,一方麵,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加上他還想在明年增加交子貿易的額度,不好得罪了南朝。
另一方麵,就是他不想給南朝任何拒絕和親的藉口。
蕭兀納服侍耶律洪基十餘年,那裡不知道老皇帝的心思,當即拜道:「今歲陛下聖節,南朝使者曾奉南朝皇帝之旨,來我朝調停我朝討伐高麗王逆。」
「南朝既能調停,我朝自也可以調停。」
「此乃禮尚往來,亦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八月,天安節的時候,南朝皇帝遣其給事中胡宗愈為賀聖節使來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