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拽厥嵬名二進宮(4)(1 / 1)

第624章 拽厥嵬名二進宮(4)

拽厥嵬名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怎麽回事,他怎麽都睡不著。

一閉眼睛,他就想起了,去年四月的那個晚上。

那夜也是今夜一樣,沒有月亮,星光暗淡。

他率著宥州兵馬,屯駐於東川。

本欲建功立業,卻不料走漏了消息。

更讓他後怕的是,他還一無所知。

於是,在毫無防備之下,南蠻的騎兵,從他的兩翼出現。

他急令軍隊迎戰,卻也因此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於是,那個叫貝威的南蠻將官,忽然從荒原中出現,準確的找到了他的位置。

他想跑,卻根本跑不掉。

南蠻的騎兵,動作無比熟練,兩個騎手一左一右包夾著他。

等靠近的時候,他們就嚎叫一聲,甩出了手裡的套馬,將他和他的馬套住。

然後,一大群人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綁了他就走。

他成為了大白高國的恥辱。

也成為了家族的恥辱!

被生俘,像猴子一樣被綁著遊街。

最後,檻送汴京。

在汴京城,他雖然受到了禮遇,可回國後的遭遇,卻讓他終身難忘!

要不是後來站對了邊,跟著丈母娘丶小舅子丶小姨子把姐夫秉常乾死了。

他現在已是死人一個!

「難道……我竟要在這裡重蹈去年的覆轍?」拽厥嵬名望著那漆黑的天穹想著。

深秋的寒風吹在他身上。

「不對!」拽厥嵬名想著:「我不可能重蹈覆轍!」

他看向自己如今宿營之地——這裡是一個黨項寨子。

全寨都是夯土的土屋,少數幾家,有著瓦片為屋頂,那是貴族丶官員的住所。

不過此時,整個寨子都已經被他和他帶來的兵馬所霸占。

這裡的主人們,成為了他們的負擔。

為拽厥嵬名和他的部隊,燒水做飯,喂馬放哨。

此寨雖然小,卻不是在無險可守的原野上,而是在一個小山上。

有著土屋和籬笆,南蠻再想突襲他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而依險而守,南蠻那支跑進來的騎兵,不過千餘之數,短時間是奈何不得了他的。

隻要堅守待援,等另外一路兵馬靠近,說不定他還能在這裡擊退丶重創甚至殲滅那支膽大包天的南蠻騎兵!

何況,那支南蠻騎兵都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了。

說不定人家已經撤回去了!

是了……

他們已經燒掉了糧草,圓滿完成了任務,是已經撤回去了。

這樣想著,拽厥嵬名籲出一口氣來,但不知為何,他內心依然無比緊張。

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隻要再有一天……」

「最遲後日,我的兵馬就可以撤到與韋州交界之地,能與韋州監軍司取得聯係!」

「屆時就安全了!」拽厥嵬名想著。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剛剛蒙蒙亮,拽厥嵬名就帶著他的兵馬,離開了這個寨子。

一千餘甘州騎兵,牽著馬,重新踏上車廂狹路。

對騎兵來說,假若不是戰鬥需要,沒有人會輕易浪費寶貝的馬力。

馬力是很珍貴的。

馬這種生物更是嬌貴的!

而且,這些畜生還不像人,人會求生,馬不會。

說死就真的死給你看!

受傷會死,跑的太久會死,吃的不好也會死!

所以,大白高國才要動員那麽多負擔隨軍。

像鐵鷂子,每次出動,平均每個鐵鷂子帶五個負擔。

平時的甲具丶兵器,都是負擔們在背。

寶貴的良馬,更是會被照顧的無微不至,吃的東西,更是比鐵鷂子們還好。

即使這樣,鐵鷂子的戰馬折損率,依然高的嚇死人。

幾乎每次戰鬥之後,都會有大量馬匹死亡。

這也是鐵鷂子,基本隻能用在關鍵時刻的原因。

能作為鐵鷂子坐騎的良馬,哪怕是大白高國擁有河西走廊的優良牧場,也實在耗不起。

拽厥嵬名帶著他的兵馬,沿著車廂狹路一邊搜索,一邊向著韋州方向靠攏。

因為戰爭的緣故,這條昔日繁華的商路沒有什麽人煙。

就連往常活躍在車廂狹路的羌部,都已經逃入了橫山。

行至中午,拽厥嵬名的部隊,又渴又累。

於是,在一條小河前,他下令修整半個時辰,飲水用飯,喂飽馬匹。

命令一下,他的部隊立刻就歡呼著牽著馬,去河邊取水。

就著清冷的河水,一千多甘州騎兵,取出隨身攜帶的肉乾丶奶酪開始進食。

而一些已經累得筋疲力儘的士兵,甚至直接癱倒在河灘的草皮上。

此時,整支部隊的組織已經被打散,軍官和士兵們,都在忙著休息,也沒有注意這個。

拽厥嵬名看著,感覺有些不安。

他的經驗告訴他,不該這樣的。

應該讓士兵們輪流飲水丶進食丶喂馬。

不然的話,一旦遇到敵人襲擊,沒有組織的軍隊,隻會被人宰割。

可是,看著疲憊的士兵們,他也不好說什麽。

這些人可都是拽厥家的底子!

跟著他千裡迢迢來到這南蠻邊境是來發財的。

結果,財帛沒有撈到不說,還碰了一鼻子灰。

這些人早就積累了一肚子對他的不滿和怨氣。

一旦被他們找到了藉口,沒有人知道,這些桀驁不馴的士兵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拽厥嵬名歎了口氣,選擇了放縱。

……

折可適立在山穀之上,看著山穀腳下的河邊,那些散落在各處的西賊騎兵。

他舔了舔舌頭,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將軍,乾吧!」在他身後,昨天才投誠過來的李謀業興奮的說道:「起碼有千餘賊兵,偽駙馬很可能就在其中!」

「若能擒丶斬,就是大功!」

雖然李謀業昨天才加入大宋官軍,被授予官職。

但,他的同袍們,卻已經和他科普了大宋官家今年頒布的《元佑軍賞令》的內容。

按照元佑軍賞令,將官的賞格,分為四級七等。

開出了前所未有的賞格,以此激勵士氣。

而且,列出了詳細的賞格標準目標清單。

隻要達到了,就有賞賜。

在這其中,斬將與擒將,被列為奇功,為賞格中的首功。

不止有官職方麵的轉遷,還能得到大量的賞賜。

更不要說,眼前還有一千多匹戰馬!

而大宋針對戰馬繳獲,亦有重賞!

基本都是對照市價賞給有功!

李謀業在得知了這些事情後,整個人都已經有些不好了。

這些軍賞的賞格太豐厚了。

豐厚到李謀業足以為之賣命!

動不動賞絹百匹丶千匹,動不動轉官一階……

這誰頂得住?

折可適也一樣頂不住!

折可適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些河灘前的賊軍,盯著那些優良的戰馬,一咬牙:「乾了!」

富貴險中求!

既吃了武臣這碗飯,就該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為子孫後代博上一把!

於是,他立刻轉身,對著在他身後和他一樣激動的將官們下令:「傳令全軍,鑿擊賊人!」

他對他帶來的這些騎兵有著足夠的信心。

因為這些騎兵,既是折家在麟州丶府州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兒郎。

也是在呂相公的全力支持下,不惜代價的訓練出來的。

就算是遇到西賊的鐵鷂子,他也有信心可與之一戰!

自然,折可適是不會知道,他和他的這支精銳騎兵,在另一個時空的洪德堡戰役中,就真的擊破了黨項人的鐵鷂子,斬首三百餘——皆為鐵鷂子。

而且,還是護衛西夏太後的鐵鷂子!

因為此戰他繳獲了西夏太後的金冠丶袍服丶印信。

西夏太後僅以身免!

……

噠噠噠!

馬蹄聲震動著山穀。

拽厥嵬名驚恐的抬起頭,看向了從山穀一側衝出來的騎兵。

他們戴著兜鍪盔,馬背上有著皮製的橐楗(一種皮袋),身上的甲片細小而嚴密!

標準的南蠻騎兵,而且是精銳!

拽厥嵬名頓時尖叫起來!

而他的軍隊,在這個時候,也立刻反應過來。

無數人紛紛開始拿起兵器,翻身上馬,打算迎戰。

可惜,他們晚了!

既沒有陣型,也沒有組織,更沒有秩序!

而宋軍的衝鋒,快速而致命!

不過半刻鐘,宋軍先鋒騎兵,就已經踩著淺淺的河水,躍上了河灘。

拽厥嵬名的甘州騎兵們,在慌亂中迎敵。

但他們既沒有著甲,也沒有做好準備。

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宋軍騎兵手中揮舞的鐵鐧。

啪啪啪!

衝在最前麵的宋軍手中,揮舞著的鐵鐧,毫不費力的敲開了那些企圖阻擋他們的人的腦殼。

哪怕沒有砸到腦殼,隻要被鐵鐧打中的人,也會立刻骨折。

鐵鐧這種專門為了破甲而出現的武器,哪怕是敲戴著鐵盔的敵人,也是一敲一個死。

何況是這些人?

拽厥嵬名見此狀況,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傻傻的看著眼前一切,順著忘記了思考。

去年四月的事情,在他腦子裡浮現著。

而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和去年的記憶重疊著。

數名南蠻騎兵,突破了單薄的防禦,向他衝來。

他們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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