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汴京學府的商業邏輯
今天早上的天氣很好。
氣溫不高,還有著微風吹拂。
趙煦也難得的帶著自己的弟弟們,來到了大內的後苑。
也就是後來,趙佶大興土木,所擴建的延福宮遊玩。
如今的延福宮,其實規模也很大了。
太祖丶太宗時,便已經開鑿了一條人工運河,因金水河丶五丈河的河水,進入後苑,灌入這後苑的人工湖——內池沼。
曆代趙官家,都曾在內池沼,與妃嬪們泛舟遊玩。
此地的花園也很有名——滅蜀以後,曾在這裡大量引進栽種了來自成都的芙蓉丶牡丹等花卉。
傳說這些花,還都是花蕊夫人親自指揮著人種下的。
所以,邵伯溫那個謠棍據此造謠說——太祖曾在這花苑中,以佩刀砍斷了一個美人的手腕。
原因是——太祖幾曾為其美貌所惑,於是親折牡丹以佩其鬢。
然後就忽然醒悟了——我艱勤得天下,乃欲以一婦人敗之?
忽然就變臉,拔刀截斷了那個美人的手腕。
在這個故事裡,太祖就像個神經病。
前一刻還折花以取悅美人,後一刻就覺醒了,一刀砍斷了美人手腕。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北宋版的《夏令營的較量》。
趙煦走在花園的苗圃中,忽然就想起來這個事情。
他微微抿起嘴唇來:「這邵伯溫是得派人去整治一番!」
「可不能讓他亂造謠了!」
原本趙煦曾選了晏幾道,打算讓晏幾道去洛陽和邵伯溫打對台戲。
奈何那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於是,隻能暫時作罷。
如今看到這後苑的牡丹,他就想起了這個初心。
確實是得好好選個官員,去洛陽治一治邵伯溫。
也是在這個時候,馮景匆匆來到他麵前,稟報導:「大家,翰林學士刑恕遞了帖子乞見。」
趙煦哦了一聲,吩咐道:「讓刑學士來後苑吧。」
這後苑也是趙官家們召見近臣的常用之地。
太宗時代,玉津園沒有建成的時候,這裡還曾養過很多猛獸。
太宗經常帶大臣來後苑,觀看猛獸。
「諾!」馮景領命而去。
趙煦則對著一直在帶著人,照看著諸位年幼的皇弟的國婆婆說道:「婆婆且帶著皇弟們去玉華殿玩耍吧,我有事要與翰林學士商議。」
「妾知道了!」國婆婆微笑著頷首,便抱著趙似,牽著趙佖,領著幾個公主,去向在花園一側的玉華殿。
那是趙煦的父皇所營造的宮室,在內池沼一旁,主要用於帝後們泛舟後休息所用。
殿中有假山丶涼亭丶宮室。
目送著國婆婆,帶著弟弟妹妹們遠去的背影。
趙煦便在燕援護衛下,在這花苑裡找了個涼亭坐下來,靜靜等候著刑恕。
趙煦大概能猜到,刑恕應該是為了靖安坊的事情而來。
他也很有興致,想要聽聽刑恕的彙報。
畢竟,這靖安坊項目,是趙煦野心勃勃的產物。
……
大約兩刻鐘後,刑恕被帶到了趙煦麵前。
「臣恭問陛下聖躬萬福!」
「朕萬福,賜座。」
例行的君臣之禮過後,刑恕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涼亭外的一張準備好的石凳上。
「卿看過靖安坊了?」趙煦問道。
刑恕點頭:「臣方從靖安坊來。」
「怎麽樣?」趙煦微笑著問道。
刑恕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有趣。
他猶豫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話:「陛下聖智淵深,豈是臣粗鄙之見,所能比擬……」
他自是已經了解過整個靖安坊的『汴京學府』。
了解之後,刑恕當時都懵逼了。
因為,那是他前所未見的全新圈錢辦法!
靖安坊的那個所謂的『汴京學府』,如今,除了院牆和大門外。
就隻有一個所謂的『展示區』建好了。
就是那個所謂的『展示區』,現在也還沒有完全完工。
據說,要十天以後才會開放,允許士民參觀。
然而……
開封府的官員,卻已經在靖安坊內,成立了一個叫『汴京學府認籌司』得地方。
開始接受百姓『認籌』了。
而且,根據開封府的說法,這個所謂的『認籌』,也並不能保證交了錢的人,就一定能在靖安坊買到房子。
但不交『認籌』的人,是肯定買不到!
此外,那所謂的『認籌金』還不少。
一套房子就要交一千貫!
根據開封府的官員的介紹,交了認籌金的人,就可以登記,成為『汴京學府』的預購人。
所有預購人,在十天後,可以參與『汴京學府』的『搖號』程序。
就像抓鬮。
抓到了的人,就可以去交剩餘的房款。
沒有抓到的,開封府則會安排退款。
當然,預購人也可以選擇不退款,等待『汴京學府』的再次搖號——假如有的話。
刑恕看完人都懵逼了。
和他一樣懵逼的,還有在現場的很多人。
但是……
隨後,大批的人,就揮舞著交子和金銀,衝進了那在靖安坊裡的那幾個用木板臨時搭起來的所謂『汴京學府認籌司』。
刑恕自然看的仔細。
其中雖然有著這位官家的貼己人,譬如曹丶劉丶王丶楊等家的人。
但也有一大堆麵生的,有著外地口音的人。
就是很神奇!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
一大堆商賈,拿著真金白銀,認購一個連房子都沒有開始動工,連模樣都沒有見過的『宅邸』。
而且,是閉著眼睛認購!
這大宋商賈的錢,什麽時候這麽好圈了?
真的不懂!
趙煦聽著,笑了起來,對刑恕趙煦還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因為刑恕和蔡京,其實是一類人。
他們都是道德真空,心裡麵就不存在什麽所謂的『儒家道義』的負擔。
在他們眼中,所謂新黨丶舊黨,其實都一樣。
隻要有需要,是可以毫無心理壓力的切換立場。
但刑恕又和蔡京不同。
蔡京是純粹的政治生物,一切為了升官。
而刑恕這個人,他當官很可能純粹是來找刺激的。
不然,就很難解釋,他在新黨丶舊黨裡反覆橫跳的動機。
也很難解釋,他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的元佑時代做的那些操作。
車蓋亭案,蔡確被舊黨圍攻,沒有任何人敢給蔡確說話。
但刑恕跳出來,給蔡確喊冤。
他還費勁心思的,將文及甫丶司馬康這樣的舊黨二代衙內說動了。
差點就被他救下了蔡確!
而當時刑恕已經平安落地了。
若他不出這個頭,靠著他和舊黨元老以及衙內們的關係,其實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朝中當官的。
但刑恕卻選擇跳出來。
為此他付出慘痛的代價——被從知河陽府,直接貶為監永州酒稅!
幾乎是直接從路級重臣,被一擼到底。
隻差沒有剝麻了。
所以,趙煦對刑恕也寄予厚望。
一個愛找刺激同時還沒有什麽道德壓力的大臣,在大宋可是很難找的。
趙煦眯著眼睛,站起身來,走到刑恕麵前的台階,就要席地而坐。
馮景趕緊取來一張柔軟的蒲團,放到趙煦屁股下。
趙煦坐下來,就平視著刑恕,然後對他招招手:「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