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使者
李太德牽著馬,跟著宋軍,走在崎嶇的山路中。
六月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
所以,大軍的行軍速度很慢,一天隻能走三十裡。
但,聽說走完這一段山路,就可以走水路了。
到時候會輕鬆很多。
「這北朝疆域,果是極大啊!」李太德在心中感歎著。
過去,他也隻是聽人說過,北朝廣大,人口繁多,富裕但不強。
但現在……
李太德隻想質問一下,那些說北朝不強的人。
這也叫不強?
北兵從汴京出發,轉戰數千裡,依然將交趾吊起來打。
而且,據說這次南下的北兵,不過萬人。
剩下的都是廣西兵馬和土司出的兵馬。
換而言之,一萬不到的北兵,帶著一幫土司叛軍,徹底擊潰並圍殲了大越數萬百戰之師,征斬丶俘虜大將數十員。
連太尉李常傑這樣的軍神也被生擒!
北兵太可怕了!
戰力強的誇張!
更誇張的是,很多潰兵跑回去後,都說什麽『北兵軍中有雷公電母,能發雷霆,口粲閃電』雲雲。
甚至還有人言之鑿鑿,說什麽『見北兵陣中菩薩顯聖,一擊而象兵皆為齏粉』。
李太德根本不信。
都是誇大之詞,以訛傳訛的謊言。
相信他們,還不如信漢光武帝能召喚隕石呢!
十之八九,隻是潰兵們在大敗後,自我意識出現的幻覺。
這種事情,戰場上多了去了。
但,交趾國中還是被這些傳言所震懾。
士氣已經崩掉了。
根本沒有人敢對抗『有菩薩顯聖』的北兵。
交趾守軍,現在還能守禦富良江,隻有一個原因——北兵沒有打過富良江。
真要北兵,在江北組建起水師,並打過富良江。
交趾兵馬的潰兵速度,怕是會超出想像。
這也是,如今交趾人這麽爽快的願意交割第一批貢米的緣故。
花錢買平安!
所有封建王朝統治者的第一選擇。
至於什麽後患?
誰管得了?
今天死和明天死,是不同的概念。
正想著這些的時候,李太德就感覺到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崇賢候請留步。」
他回過頭去,看到了穿著紫袍公服的宋國大將燕辰的身影。
此人是宋國殿帥燕達,也就是十餘年前郭逵南征時的先鋒大將之子。
也是統帥這次南征的北兵禦龍直的指揮使。
同時,此人的名聲,現在整個交趾都是威名赫赫。
因為……
他和統帥的軍醫隊,在戰場上,救活了無數人。
其中包括了大量交趾貴族。
議和後,這些貴族經過審理後,被認為沒有參與到當年李常傑屠城的事情裡的,就被允許讓他們的家人贖回。
隨著這些人被贖回,他們被宋軍軍醫救治的事情,也在升龍府中傳開。
對能救人性命的人,人們總是會尊重的。
不然為什麽,現在大部分和尚丶道士,都得會醫術很多高僧名士,甚至本身就是名醫?
「燕將軍。」李太德立刻躬身行禮,在這個他心裡麵清楚,隻是大使臣階的北朝武將麵前畢恭畢敬:「未知將軍有何吩咐?」
「崇賢候客氣了!」燕辰笑了笑還了一禮,問道:「某來是想問一問崇賢候:入我朝以來,崇賢候有何感覺?」
「不愧上國天朝地大物博!」
「嗯?」燕辰瞪大了眼睛。
他剛剛得到了來自汴京的官家密旨。
「崇賢候可想清楚了?」燕辰悄悄的將手放到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劍鞘上。
雖然那隻是一柄禮儀性的佩劍,實戰價值幾乎沒有。
但也是可以殺人的。
李太德一個激靈,當即改口:「不……不……」
「中國風光,壯闊秀美,臣此生能見,死無憾矣!」說著他就強行擠出了一滴眼淚。
服個軟而已,不是多難的事情。
自古以來,周遭小國,在遇到中原強權的時候伏低做小,恭順臣服,回頭自己關起門,稱帝丶僭越的事情還少嗎?
上一個割據交趾的趙佗,不就是這麽乾的嗎?
「中國?」燕辰殺氣騰騰的用著淩冽的語氣質問:「崇賢候想仔細了?」
「是……是……」李太德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是聖朝!」
「不瞞將軍,某見聖朝山水秀美至此,感佩至極,願老死聖朝……」
他可太怕了。
就怕這個宋國大將,真的給他一劍,回頭對上麵報一個:失足跌落而死。
草草的給他卷一條席子,就地埋了。
他敢發誓,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那麽他那位親愛的哥哥李乾德絕對不會糾纏於此。
甚至會興高采烈的上表謝罪。
順手,將他的兒子,收繼到其膝下。
然後就會當做沒有他這個人。
他李太德,就等於不存在。
燕辰緊緊的盯著自己麵前的這個交趾王的弟弟。
看著他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樣子。
等了好久,燕辰才展露出笑容來,伸手扶住已經被嚇得就要跪下來的這個交趾王弟。
「崇賢候能有如此認知,實乃是天下之幸!也是崇賢候之幸!更是交趾之幸!」
李太德咽了咽口水,感受著這個宋國大將那雙滿是老繭的手大手,他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隻能說道:「將軍所言甚是!」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除了低頭服軟,他還有彆的選擇嗎?
沒有的!
他連狠話也不敢放,更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服氣。
因為,宋人在這方麵的氣量是很狹隘的。
除了吳越錢氏,素來恭順,被宋趙立為典型,優容寬厚之外。
其他幾個亡國之君,在汴京可沒過什麽好日子。
燕辰笑眯眯的看著這個交趾王弟,對他道:「崇賢候隻要不忘今日,必得始終!」
「是……是……是……將軍說得對。」李太德連連點頭。
「這不是我說的。」燕辰忽然神色嚴肅起來,麵朝汴京方向,拱手道:「此乃當今天子德音!」
李太德頓時汗流浹背,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連忙跪下來,向著汴京方向磕頭:「官家聖德,臣,李太德誓死感激,永世難忘!」
燕辰微笑著上前,將他扶起來:「設使交趾皆如足下,何至於此?」
「隻要恭順我朝,自可保境安民,得享太平啊。」他語重心長,又意有所指。
但對李太德的話,燕辰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因為這家夥的演技,糟糕的很!
比起燕辰在朝時,遇到的那些大臣來說,太差勁了!
旁的不說,當初,韓縝陛辭,燕辰奉詔送行的時候,韓縝在汴京城門口那可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時的對著永裕陵磕頭,又麵向著皇城方向流淚,這才依依不舍的出京。
搞得好像他韓玉汝對先帝和當今,有多麽深的感情似的。
但,人家一出汴京,到了下個驛站就開始招妓飲酒了……
不過無所謂,今天這次,隻是他奉詔做的一次服從性測試而已。
隻是看看這個人的秉性如何而已。
現在,他可以回去回稟官家了。
此人……
怯而無謀,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