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文彥博要被文及甫蠢哭了
元佑元年四月庚戌(23)。
章惇丶狄詠丶苗時中丶高遵惠丶岑自亭丶田仕儒等廣西方麵大員,聯名上奏,報告了與交趾和議的條款,並請求朝廷允準。
這些條款一被公開。
頓時,朝野沸騰!
整個汴京城,更是和過年一樣熱鬨!
這是自王韶開邊以來,大宋所獲得的最大勝利。
而且,與王韶開邊,靡費數千萬,曠日持久不同。
此番,章惇南征,前後用時一個多月。
哪怕算上在京城的廟算和路上的時間,也就五個月。
軍費開支加起來,也被控製在戶部侍郎章衡製定的預算內——軍賞不過百萬貫。
可謂是又快又便宜,撓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特彆是士大夫們,當他們看完了和議的條款,然後從戶部知曉,在大軍南下的那一刻,戶部就已經給禦龍第一將做好了預算。
軍費丶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以賞賜為名目的開銷,加起來戶部也就列了一百萬貫。
於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交趾人真的這麽弱嗎?」他們互相疑問著。
不少人,都有些躍躍欲試的衝動。
章子厚,才花百萬貫,用了一個多月,就立下這樣的大功。
那換我呢?
我可比章子厚厲害!
一時間很多人,躊躇滿誌,看向南方的眼神都變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雨過了,天晴了,又覺得自己行了。
對文人而言,無論是新黨也好,舊黨也罷。
即使那些嘴上天天嚷嚷什麽:『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人。
但,若是自己有機會立下邊功。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況且,在很多人眼中,章惇在南方的行為,實在太粗暴了。
一點也不士大夫。
居然對交趾士人丶官員,大開殺戒。
若換了我,我必懷柔於此,以恩義拉攏之,用大義感化之。
令彼等感恩戴德。
然後再使彼等,於交趾各州之中,與土官丶豪族為敵。
能改土歸流的,就儘量改土歸流。
即使不能,也要在這些地方,埋下釘子,留下後手。
哪可以像這個章子厚,一邊揮刀,砍了可能幫助自己的胳膊。
另一邊還對那些地方土官丶豪強優容寬厚。
據說,隻要來投的,都授給官職。
像是世代盤踞一州的豪族,更是直接承認其地位,奏請朝廷,封其刺史丶知州等職,授給官印,命其家族世襲罔替,為大宋羈縻當地。
這在很多士大夫眼中,這個章子厚,完全是舍本逐末。
也完全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葬送國家社稷大局。
哼哼!
若是換了我……
必不如此!
……
文彥博府邸。
文及甫正在宴客。
客人是剛剛回京的權知滑州吳安持。
這是他的好朋友丶好兄弟。
鐵的不能再鐵的那種!
因為他們兩個,一起蹲過禦史台,受過那些烏鴉們的審訊。
兩人很久沒見,如今相會,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說著說著,難免就聊起了今天轟動汴京的那個消息。
自然,文及甫和吳安持,哪看得起章惇?
章惇的身世丶地位丶陣營,都能讓他們挑出刺來。
加上幾杯馬尿下肚,兩人就開始指點江山起來了。
「這章七,乃是其父與其祖小妾偷奸而生的……」文及甫紅著臉,說道:「其行事放肆,素來膽大妄為……遲早有他苦頭吃!」
吳安持也是陰沉著臉,道:「章七素和蔡持正交好,這兩人在元豐年間,狼狽為奸,坑害了不知多少忠良!」
「如今,章七僥幸立功,若果真回朝拜為宰相,恐怕蔡持正回朝,也是指日可待了。」
「哼!」文及甫一聽蔡確的名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這章七怎能為相?」
「士林物議,第一個就不會同意!」
最近這些時日,汴京新報丶汴京義報,長篇累牘的報導著華陽王家的那些破事。
在這兩份汴京城影響最大的壟斷性小報的渲染下。
王珪生前乾的那些破事,都被翻了出來,放在太陽下讓人隨意評論。
王珪的名聲,徹底爛了大街。
要不是他人都死了,恐怕會被人開除出士大夫的行列。
而與側重於報導和深挖王珪家族之前的爛事的汴京新報不同。
司馬康主持的汴京義報,悄咪咪的開始捆綁王珪丶章惇丶蔡確等人。
好多黑料,都被人放了出來。
「是極!是極!」吳安持漲紅著臉。
雖然,他現在的這個權知滑州的官,還是靠的蔡確在辭相離京前上的劄子表奏保舉而來。
但這卻讓吳安持,深感羞辱。
在吳安持眼中,蔡確那樣做,是施舍與他。
而士大夫不是嗟來之食!
於是,借著酒勁,吳安持道:「蔡持正丶章子厚皆一丘之貉。」
「這章子厚在交趾,大肆殺戮士人,淩辱衣冠,怎可為相?」
文及甫狠狠地點頭,對吳安持的話無比認同,也借著酒勁,大聲道:「兄所言甚是!」
「坊間所謂,章子厚立有邊功雲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其所謂功勞,你我二人,隨便是誰,去了廣西也照樣能立。」
兩人越說越激動,卻渾然沒有注意到,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這個廂房的歌舞音樂已經停了。
那些招來陪酒的歌姬,一個個瑟瑟發抖,跪在了地上。
拄著當今官家禦賜的幾杖的文彥博,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廂房裡。
他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文及甫和吳安持,高聲談論丶議論著國家大臣。
直到,文及甫大言不慚的說出那句:『其所謂功勞,你我二人,隨便是誰,去了廣西也照樣能立!』的蠢話。
文彥博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蠢貨!逆子!」
要不是,宮中今日傳來消息。
甘泉縣君昨日相伴官家遊園,言談有聲,而且還有人稱親眼看到甘泉縣君在禦花園中服侍官家,親密無間。
文彥博感覺,自己恐怕會被這個蠢兒子無知的話給氣死。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在這裡和人非議大臣。
文彥博陰沉著臉,拄著拐杖,沒有讓其他人去提醒文及甫。
他緩步向前,走到了已經喝的醉醺醺的文及甫身後。
文及甫和吳安持兩人,這個時候也多少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怎不奏樂了?」文及甫眯著眼睛問道。
然後他一回頭,就看到他的老父親,拄著拐杖在他身後。
頓時魂飛魄散。
「大人……」文及甫當場就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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