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惡龍

元佑元年三月庚午(十三)。

詔以董氈子阿裡骨,為武威郡王丶西平軍節度使丶邈川大首領。

樞密直學士丶朝議大夫丶知青州劉癢卒,詔賜劉恙神道碑,以龍圖閣待製丶朝議大夫丶知永興軍鄧綰知青州。

龍圖閣直學士丶權發遣都大江淮發運使謝景溫知永興軍。

司農少卿廉正臣,權發遣都大江淮發運使。

都水使者範子淵為司農少卿。

中書舍人胡宗愈,為給事中,給事中範百祿為中書舍人。

胡宗愈是常州人,和另外一個常州人蔣之奇一樣,都是蘇軾的好朋友,此人也和蘇軾一樣,屬於那種大嘴巴,天天叭叭叭,不止噴新黨,舊黨也一起噴。

對他這樣的人,兩宮表示很欣賞,就將他調去門下省,和都堂宰執打交道了。

而範百祿上次表現自己的剛強,讓兩宮多少有些掛不住麵子,就調任中書省去負責草詔了。

同日下詔:都堂從今以後不得差除吏部已除授人。

這是應剛剛病愈歸來的司馬光所請。

司馬光剛剛康複回都堂視政,就發現了都堂內外有大批的人在跑官。

其中好多人,都已經在吏部那邊注闕了差遣,卻不滿意,就跑來都堂走後門。

這樣的事情,在大宋其實稀鬆平常。

畢竟,宰執們爭奪的最大權力就是堂除資格。

這個權力拿到手中,那當然得趕緊用起來,提拔自己人了。

偏巧三月,還是除授官員的高峰期,這就讓剛剛回來的司馬光,碰了個正著。

司馬光對這樣的情況,他無法忍受。

便一紙上書,將這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捅到了台麵上。

趙煦從集英殿的經筵課下來後,回到福寧殿裡,就聽石得一說起了這個事情。

「大家聽說,如今都堂上下,皆對司馬公頗有微詞,而朝野內外,也都議論紛紛!」

趙煦聽著,嗬嗬的笑起來。

大宋是一個人情社會,講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在同時,大宋的論資排輩非常嚴重。

官員升遷,嚴格遵循著資序,一級一級磨勘。

自然,這兩者經常發生衝突。

但好在,作為一個封建王朝,大宋自有國情。

在王安石變法前,權貴的子弟親族,遵守前一個規矩,而不用管後一個規矩。

而沒有靠山和背景的人,就隻能乖乖的磨勘理資序,按部就班的升遷。

王安石變法,才將這一潭死水的政壇攪動。

一大批的年輕官員被破格提拔。

這也是新黨被無數人攻擊的地方,也是舊黨能成氣候的原因。

有無數傳統官僚,受不了那些之前還在他們下麵的人,僅僅因為能乾,就被提拔。

於是,熙寧變法最大的阻力,就此出現。

大批基層的官員,開始非暴力不合作,對抗新法。

最後,是呂惠卿想出了一個殺招——重祿倉法。

通過給胥吏發錢,給基層做事的吏員當官的機會。

成功的將這一次危機化為無形——地方的選人們非暴力不合作,但胥吏,特彆是想當官的那批人,卻急著表現。

這就是大宋第一次用卷戰勝了躺平的記錄。

從那以後,大宋就正式出現了新黨與舊黨的分野。

新黨的標簽之一,就有『幸進少年』。

那些對『幸進少年』升官速度憤恨不平的官僚們,迅速抱團,開始了對『幸進少年』的攻擊。

在這些人眼裡,『幸進少年』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問題源頭。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嫉妒。

所以,趙煦知道,司馬光這一手,大抵是一石雙鳥。

一方麵,他確實看不慣這種走後門的事情。

另一方麵,恐怕司馬光還是在繼續挑動著那些不滿新黨和新法的官員們的情緒,以此繼續捍衛他的舊黨赤幟身份。

所以,趙煦知道,這是司馬光依然沒有放棄他那個儘罷新法的夙願。

不然,司馬光不可能做這個事情——他犟是犟,可他不是第一天當官啊!

怎麽可能不知道,大宋官場上的這些齷齪?

他早不揭,晚不揭,這個時候揭這個蓋子。

就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可惜,司馬光在洛陽寫書十五年,錯過了太多事情。

他恐怕完全沒有意識到,其實經過熙寧丶元豐十九年的變法。

這個世界早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法。

十九年前,那些老官僚早就該退的退,該死的死了,剩下的也已經不成氣候了。

新生代,那些在熙寧元豐時代成長起來的官員,已經占據了大宋官僚係統的主體。

而這些人早就習慣了。

此外,司馬光恐怕沒有注意到,現在的新黨,也早就不是熙寧時代,跟著王安石銳意變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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