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金融工具人(2)
黃良瑟瑟發抖的趴在地上,心中無數念頭都在紛飛。
官家說這些話什麽意思?
官家是在敲打我?還是在鼓勵我?
他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然後一咬牙,心道:「賭了!」
這個時代的福建人的賭性本來就很大。
腦子也都非常靈活!
所以,才能有那麽多的商業創新,出現在福建,也才能走出那麽多的進士。
是的,在大宋現在的情形下。
其實進士的多少,已經和經濟發達與否,直接成正比了。
除了開封府這個怪胎外,將曆代以來科舉進士名單,以及宰執籍貫們整理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大宋現在,進士最多的地方,集中在兩淮丶兩浙丶福建丶江西。
宰執也大量出自這些地區。
而這些地方,都是經濟發達丶商業氛圍興盛的地區。
為什麽是這些地方?
因為發達的商業,讓這些地方的人,可以培養大量讀書人。
這反過來,又反哺了當地的教育產業。
大量書院丶學院遍地開花,讀書人可以很方便的出遊交際。
由此不斷形成正向循環。
像福建,從國初的科舉戰五渣,發展到現在,已經是冠絕天下的科舉強路。
福建士子在大宋官場上的數量越來越多。
而其他經濟欠發達的地區的人,連讀書都讀不安穩。
典型的例子就是張載。
張載年輕的時候,曾起意投筆從戎!
為什麽?
因為當時的陝西,已經連一張安靜讀書的書桌都放不下了!
哪怕到今天,陝西各路軍州,也依然如此。
於是,陝西發解試出來的舉人,到了汴京根本卷不過彆的地方的人。
陝西進士數量,在整個大宋排在倒數。
甚至可能還不如,素來被人視為畏途的兩廣。
這就是經濟對教育的影響。
投入越多,教育越強,教育越強,投入越多。
下定決心,黃良摒棄掉自己的其他情緒和猶豫,他頓首再拜:「官家教訓的是!」
「錯非官家提點,草民幾釀大禍。」
「草民惶恐……不敢欺瞞官家,草民之所以起意要做這錢引買賣,本無大誌,隻是目睹長久以來,天下商賈周轉錢帛之不便,又嘗讀聖人之書,知聖人教化,於是起意以錢引鋪便利天下,用飛錢讓天下沒有難做的買賣!」
這對他來說,是一場豪賭。
賭的就是,那位少年官家,是有意扶持於他。
證據就是,官家自己說了——此事做得好了,利國利民。
於是,他押上一切。
搜刮了腦子裡能想到的一切詞彙,來為他的行為張目。
但內心的忐忑,卻是無比劇烈。
一旦賭錯了……
黃良知道自己的下場!
死都是輕的,連累家族,禍及妻兒才是正常劇本。
所以,他說完就趴在地上,緊緊的將腦袋貼著冰冷的地麵。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少年官家在廳中,似乎是拍著手,笑的前仆後仰:「說得好!說得好!」
「就是要讓天下沒有難做的買賣!」
「汝這聖人之書,還是讀進去了。」
黃良緊緊的俯首在地上,立刻說道:「草民粗鄙之見,微末之誌,讓官家見笑了。」
少年官家止住笑聲,但聲音裡的快活,依然洋溢在話語中,仿佛他剛剛無意中說的那句話,讓這位少年官家極為滿意,也就是所謂的『龍顏大悅』。
便聽著他說道:「這句話,應該做成旗牌,立在日後汝開的錢引鋪前,更當刷在錢引鋪的牆壁上,讓鋪中上下人等,入鋪之人都能知曉汝的誌向!」
黃良當即磕頭:「諾!草民謹記官家教誨!?
他內心在此刻變得狂喜起來。
過關了嗎!?
官家認可我了?
我抱上了官家大腿!!!
我成為了官家的奴仆?!!!
我沒有在做夢吧?
黃良此刻想起了,最近汴京城裡的傳奇人物——孫家正店的孫賜。
從酒博士到正店之主,已是傳奇。
而從一個小小的正店之主,汴京城任何一個衙門都可以拿捏的商賈,搖身一變,成為『官家慶典義商』,甚至被人認為可以上書天子的大商賈。
他隻用了三天!
現在,孫賜的大名,已經徹底響徹汴京內外。
就連濟陽郡王都親自相邀,以禮相待。
孫家的孫家正店的腳店,更是在短短一個月內,從一百多家,暴漲到近千家。
無數腳店哭著喊著,投奔孫家正店。
讓孫家正店的腳店,直接覆蓋了整個開封府境內。
甚至有傳說,大名府丶洛陽也有人想要承銷孫家正店的酒。
可謂賺的盤滿缽滿。
其家世更是瞬間躍遷,成為了天下商賈眼中的偶像,是當代陶朱公一般的人物。
現在,這樣的機會也來到了我麵前?
黃良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滂湃情緒。
他知道的,這隻是一個開始。
他需要做更多努力,他需要展示自己的順服,他需要讓那位少年官家滿意。
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和那孫賜一樣,成為天子鷹犬,成為世人眼中的天子寵商。
想著這些黃良忽然福至心頭,直接頓首拜道:「草民粗鄙之人,不識國家法度,不通朝廷法令,陳乞陛下遣人來教導丶指導草民。」
說著他就立刻不斷磕頭:「死罪!死罪!草民惶恐……」
……
趙煦端坐在偏廳內的帷幕中,透過珠簾看著那個在門口不斷磕頭的商賈。
「倒是個機靈的!」趙煦在心中讚道。
此人把握分寸,甚是了得。
知道要主動請求趙煦派人監督,也知道這種請求他其實沒有資格提出。
「黃履居然有這麽機靈的族弟。」趙煦回憶著黃履在朝堂上的所作所為,然後就暗自搖頭:「他怎就沒有這般機靈?」
黃履被罷禦史中丞的過程,可以說是非常之狼狽。
因為他的被罷免,並非是來自舊黨的攻訐。
而是新黨內部的內訌。
甚至就是來自禦史台內不服他的新黨禦史們聯手所為。
蹇序辰自爆,動搖了他的根基。
黃降一案,讓其再也不能安坐。
最後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