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可治罪

兩宮在考慮片刻後,就同意了章楶的任命。

但在任命前,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於是,太皇太後問道:「章楶如今身居何職?」

韓絳答道:「奏知慈聖,章楶如今權知秦鳳路經略安撫使……」

這個事情,是他親自辦的。

如此想著,韓絳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位端坐在禦座上的少年官家。

「當初官家派人暗示老夫,恐怕就已有要大用章楶的想法了……」

「隻是,章楶怎入的官家青眼?」

這可真是個問題!

章楶此人,每次入京,都是匆匆而來,然後匆匆而去。

而且,這個人年紀很大了。

他在治平二年考中進士的時候,都已經快四十歲了,今年六十有一。

一輩子都在湖北丶京東丶成都等地為官,雖然官聲很好,可終究隻是在州郡有名。

「難道真是呂大防在官家麵前舉薦丶稱讚之功?」

韓絳感覺隻有這個可能了。

畢竟,呂大防在成都時和章楶搭的班子。

呂大防入京後,也一直在稱讚章楶,逢人就誇——章質夫社稷之臣,天下經濟之才也!

這不就和當年,他還有韓維丶韓縝天天在先帝麵前誇讚王安石一樣嗎?

太皇太後卻在和向太後商量片刻後,做出了決定:「若諸位髃臣,沒有意見,便如官家所命吧!」

「唯!」宰執們自然沒有意見。

皇帝提議的帥臣人選,隻要這個人不是名聲爛到一定程度,或者能力差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宰執們都隻能服從。

於是,奏事繼續。

呂公著上奏,請以登聞鼓院丶檢院闕官注授之權歸於中書。

這其實是兩宮暗示他做的事情。

原因是,瑣事太多,兩宮忙不過來,索性將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人事任免之權,下放中書。

門下侍郎張璪則報告了,遼國賀登寶位使,林牙丶崇議軍節度使耶律白,副使朝議大夫丶守崇祿少卿充史館修撰牛溫儒等,攜遼國國主賀禮來賀的事情。

此外,遼國皇太孫,遣翰林學士耶律固為謝南朝皇兄贈書使,以樞密直學士趙孝嚴副之。

並送來了大遼皇太孫讀書筆記兩卷,以為通家之好。

兩宮聞之,都是開心不已。

宋遼友好,就意味著河北無事,河北無事當然天下太平。

趙煦更是問道:「朕那遼國皇弟之書何在?」

張璪拜道:「北使陛見之時,自當恭獻禦前!」

「善!」趙煦很滿意的點頭。

對於那位親愛的皇弟,趙煦有著無垠的愛。

還能找到比耶律延禧更好的『兄弟』嗎?

北天祚,南徽欽,可是並稱大金之友的存在!

於是,趙煦笑著道:「朕也正打算,再贈送一些讀書筆記給皇弟……」

他更想告訴那位皇弟——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汴京城問朕!

群臣連連稱賀,都覺得,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宋遼繼續和平百年不是夢。

東府宰執,奏事既畢,正要告退。

太皇太後卻在這個時候說道:「諸位髃臣留步!」

群臣楞了一下。

「卻是有個事情,需要與諸位髃臣商議……」太皇太後不動聲色的道:「前些時日,殿中侍禦史劉摯彈劾開封府的事情,諸位髃臣應該聽說過了吧?」

韓絳持芴道:「老臣略有耳聞!」

其他宰執的神色,在這個時候都變得玩味起來。

祠部丶大理寺和開封府爭權奪利,本來隻是一件小事情。

但禦史台的忽然介入,卻攪動了朝野的風雲。

隨後兩宮下詔,命都堂選派大臣覆核,則使得此事引起了不少人側目。

調查結果出來後,兩宮命下禦史台討論對惠信僧的處置。

則讓人以為,此事到此為止。

畢竟,僧錄司已經發落了。

就連開封府,好像昨天也被官家叫到宮中訓斥過了。

就剩下一個惠信僧的處置問題了。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但,兩宮緣何在這個時候忽然再次提及此事?

難道說,事情有了大家不知道的變化?

眾人正想著,就聽太皇太後道:「此事,卻是需與諸位髃臣商議……」

說著,這位太皇太後拍了拍手。

一直侍奉在帷幕中的粱惟簡,便帶著已經謄錄好的禦史彈章,走出帷幕,分發給了在場的東府宰執。

四位宰執,拿著彈章,重新坐下來,開始翻閱。

太皇太後則繼續說著:「諸位髃臣禦史風聞奏事,乃是祖宗之製,老身本不該多言於此……」

「奈何這位侍禦史的膽子,實在太大!」

「竟敢以文字,窺探老身和太後……」

所有人的耳膜,都開始震顫。

窺探太皇太後和太後?

誰啊!

這麽犯忌諱的事情都敢做?

「老身本也不欲追究,畢竟,或許隻是這個禦史用詞不當,不知忌諱,也或者隻是出於忠心……」

「奈何他卻得寸進尺!」

「老身和太後,都明確下詔,叫其禦史台議處惠信僧的處置……可他卻……糾纏著開封府!」

「明目張膽的違背了老身和太後的旨意……」

「老身不大明白了……」太皇太後歎息一聲:「老身和太後,看上去就這麽好欺瞞丶誤導的嗎?」

聲音雖然輕,也宛如雷霆一樣,震動著整個殿堂。

一時間,殿上群臣人人屏息凝神。

他們都看著自己手上的彈章副本。

老實說,劉摯的第一本彈章,光看文字隻是有些瑕疵,或者說過於自信了。

至少在這些宰執眼中如此。

因為大宋禦史們,在彈劾大臣的時候,就是這麽的跳脫。

隻是彈劾大臣而已,又不是勸諫天子或者彈劾宗室外戚。

文字上本就不會有太多計較。

多數時候,為了趕工和搶時間,甚至都沒有好好潤色過。

可是,劉摯的第二本彈章,就真的是問題了。

兩宮叫他議論對惠信僧的處置,他卻揪著開封府的事情不放,甚至上綱上線的給開封府扣帽子。

又是欺君,又是舞弊的。

問題很大!非常大!

這個時候,再回頭看劉摯的第一本彈章,哪怕是呂公著也不得不承認,劉摯的問題大的很。

為什麽?

因為他的第二本彈章,證明他的第一本彈章,居心不良。

還真的可能和太皇太後所言一般,是在妄圖以文字窺探兩宮的心思,甚至可能還有些輕慢的嫌疑。

可是,劉摯卻是司馬光一再推薦的大臣,也是他呂公著舉薦的大臣。

呂公著沒辦法見死不救。

他持著朝笏,醞釀了一下語言,正打算給劉摯解釋解釋。

至少,不要讓他真的被宰執丶兩宮一致認定是——在欺瞞丶誤導兩宮慈聖。

這樣的話,劉摯恐怕就得去嶺南了。

然而,他還沒有想好,給劉摯解釋的說辭。

那邊向太後就也氣衝衝的說道:「諸位髃臣,還有一個事情,要與諸位通報……」

「在劉摯之後,又有一位禦史,名曰王岩叟者,上書言及先帝德政,言語之間,頗有不敬之意,就連六哥看了,也說——此大臣,僭越禦史本職非議先帝德政……且有與劉摯首尾呼應,結黨以裹脅國政之嫌疑!!」

呂公著的腦子,頓時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結黨!

劉摯和王岩叟結黨?

他有些激動,來不及多想,就要起身解釋。

可韓絳卻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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