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文德殿（2）

元豐八年二月二十七日，辛卯。

文德殿中，在京文武大臣，皆已畢至。

數位在京的橫班武將，在三衙殿帥燕達的率領下，橫列於殿中。

在他們身後左右，是宗室外戚勳臣中的親貴。

也就是所謂的三衛官丶六統軍丶環衛官們。

一個個名字都好聽的很。

什麽左右羽林統軍丶左右羽林軍大將軍丶左右屯衛大將軍丶左右金吾衛大將軍……

其實，一個兵都喊不動，甚至連自由活動，都要受到限製。

這些人，最威風的也就是像今天這樣的時候了。

兩位闔門通事舍人，立在殿上禦階上，瞪大了眼睛，檢視著群臣。

稍有不合禮儀或者衣冠服色不如禮法者，都要被他們嗬斥！

並且會被他們將官職丶姓名丶差遣丶班次記錄在案。

輕則罰銅，重則貶斥！

而在橫班武將之後，殿中西側，一張屏風後，擺著的椅子上，戴著獬豸冠的禦史中丞黃履，已經就坐其上。

兩位侍禦史，分彆肅穆立於兩側。

此乃自東漢傳下的傳統。

禦史中丞，獨坐於禦前殿中！

故號曰：中執法！

執的誰的法？

天子王法！祖宗家法！

他們就像那夜中樹林裡的貓頭鷹一樣，三雙眼睛，烏黑發亮，也同樣在檢索著殿中群臣。

上至宰相丶親王，下至九品京官丶大使臣。

所有人，都難逃禦史台的法眼監督！

在一片敬肅之中，群臣看著，這文德殿的殿後側門中，走出了一位身服紫袍，腰佩寶劍，手持著一根淨鞭的內臣。

這內臣來到殿前，手中淨鞭揚起。

啪！

空氣被撕裂。

「皇太後丶皇後丶皇子，臨殿矣！」

便聽到了那殿後，禮樂管笙之音響起來。

然後，便是一排鸞儀司的儀衛，高舉著排扇，從殿後而出。

緊接著，就是舉著黃羅傘的內臣。

在那一柄柄黃羅傘下，身著輿服的皇太後丶皇後，帶著一個朱衣朱裳的孩子身影，從中走出來。

入內內侍省丶內侍省的押班丶都知丶副都知丶上禦藥丶禦廚的主管內臣，皆執兵刃，護衛在兩側。

被設在殿上的帷幕，已經升起。

皇太後坐褥丶皇後坐褥丶皇子坐褥，皆在其中。

在禮樂聲中，鸞儀司的儀衛們，舉著排扇丶黃羅傘，簇擁著太後丶皇後丶皇子入內。

入內內侍省丶內侍省的押班丶都知以及有帶禦器械的內臣，則紛紛持著禮兵，在殿上帷幕之前，列隊而立。

禮樂聲繼續。

禦龍諸直的指揮們，領著一個個禦龍骨朵子，持著兵杖出現在文德殿外。

諸祗候內臣，也帶著宮人，出現在殿中。

他們一在殿外，一在殿內，就像一隻隻勤奮的倉鼠一樣，這裡看看，那裡瞅瞅。

為的就是排除一切隱患，隔絕一切窺伺。

此乃國家大典也！

非得旨，而擅入者，最輕也是刺配沙門島，永不敘還。

啪！

禮樂聲中，持著淨鞭的大貂鐺，再次揮動淨鞭。

「皇太後丶皇後丶皇子坐殿矣！」

殿帥燕達立刻帶著所有橫班大將，趨前一步。

宗室丶外戚之中的顯貴要員們，緊隨其後。

在這些身後，三省兩府及有司大臣，在王珪丶蔡確丶韓縝的押班下，分作了三個縱隊。

一時滿殿皆是襆頭，紫緋青綠，熙熙攘攘。

群臣，持芴而進，在殿中禦階的欄下，依著班次，大禮參拜：「臣等恭迎皇太後殿下丶皇後殿下丶延安郡王殿下臨朝！」

便有著符寶郎，敬奉著天子印璽，來到殿上，將天子印璽，恭獻於帷幕之前的玉案上。

西側屏風中，禦史中丞黃履，已經起身。

他領著兩位侍禦史，躬身前行。

在三班班次之中，來回巡視。

獬豸冠下，執法者的雙眼，如鷹隼一般銳利！

禦階上，兩位闔門通事舍人，則緊緊的盯住了橫班武臣丶宗室親王還有三衛官們。

絲毫的懈怠，任何的不敬，在此刻都是大罪！

良久禮樂聲終於停下來，禦史中丞黃履，持芴敬退，兩位闔門通事舍人，也退避到一旁。

此時，原本橫列在殿中，像一堵城牆一樣，將殿上丶殿下分割開來的武臣班列，自動向兩側退去，並轉而側立一旁，持兵刃而立。

在殿上右側，禮樂使緩緩的推動黃鐘。

咚！咚！咚！咚！咚！

黃鐘五聲，在殿中回蕩。

啪！

淨鞭再響！

一切禮樂丶聲響，皆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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