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施主若是聽不懂大乘佛法,貧僧也略懂一些拳腳
緊急軍務,大約是沒毛病的。
相當緊急,就好比錢塘江大潮,來時如怒馬奔騰,退去一片狼藉,一瀉千裡。
現場辦公,突出的是主公的勤政!
半個時辰後,
李鬱離開,撣撣袍子上的土,詢問賈笑真:
「本月的宣傳重點是什麽?」
「如果不給清廷上繳錢糧,江南人人都能吃白米飯。」
「好。」
「主公有什麽指示嗎?」
「多從地域之爭入手,有爭議就有矛盾,有矛盾就好動手。江蘇人很吃這一套。」
「主公真乃天人也。」
打發了這個不正經書生,李鬱令親衛去傳蘇十八。
蘇十八在靶場訓練,趕到這裡還需要點時間。
於是,這段空閒就留給範京了。
他彙報了吳縣的一些情況,主要是府庫儲量和武裝力量的摻沙子。
「衙役的三成丶民壯弓手的五成丶巡檢司的四成,都是咱們的人手。嗯,老範,你做的不錯。」
「黎縣尊如今放手了,不過他那一份分潤真不輕,尋常的知府都拿不到。」
「不要心疼,能用錢的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說到這裡,範京突然想起一個人:
「主公,王縣丞是個隱患。最近他雖然不再公然和我們作對了,可是卻像兩條平行線,一直保持著距離。我怕~」
李鬱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來安排,讓他死於鎮壓民亂,給他的家眷掙一份撫恤金。」
……
遠遠的,蘇十八的身影出現了。
李鬱笑道:
「這是一匹桀驁的西北獨狼,養不熟的。」
「主公慧眼如炬。」
範京突然有些明白了,剛才的緊急疏散並不全然荒唐。
在那麽一瞬間,他心生遺憾。
在吳縣當典史,不如一直坐鎮西山島,更能鞏固和主公的私人關係。
不過轉念一想,杜仁也被外放了,心裡就平衡多了。
「標下蘇十八,拜見主公。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十八這段時間見識到了李家軍的實力,大為震驚,羨慕嫉妒。
自然也明白了李鬱的真實目的,是造反!
所以,他乾脆來了個雙膝跪地,磕頭山呼萬歲。
誰說西北漢子桀驁不馴,隻會站著死的。
至少蘇十八不是,他靈活的很。
李鬱一言不發,沉默了許久。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大清朝百姓雖然愚昧怯弱之人很多,可桀驁膽大之人也不少。
還是那句話,基數太大了!
哪怕是百分之一,絕對值都是個巨大的數字。
沉默,就是施加壓力。
蘇十八的後背開始冒汗,終於聽到了一句:
「起來說話。」
他滿心歡喜,坐在了地上。
「蘇家堡的血仇,我是支持你報的。但蘭州距離千山萬水,實力相差懸殊~」
蘇十八默然,他知道這是實情。
王亶望在甘肅做布政使,不知猴年馬月才有機會。
李鬱觀察著他的眼神變幻,輕輕說了一句:
「不過,王亶望就快要調任浙江巡撫了。」
「真,真的嗎?」
「朝廷的邸報,在我麵前沒有秘密。」
蘇十八大喜,又是兩個響頭,額頭隱隱滲血。
「求主公給我複仇的機會。」
「快了,不過你先去辦幾件事,證明一下我沒看走眼。」
「屬下若辦不好,就提頭來見。」
……
李鬱看著範京,示意這貨接下來交給伱了。
「小蘇啊,跟我走吧。」
坐船離開西山島時,蘇十八驚鴻一瞥,瞅見了「太湖幽靈號」。
正在船塢進行改裝,增加火力密度。
密密麻麻的火炮,讓他看傻眼了。
「這,這~」
「噓。」範京神秘兮兮。
「明白,我明白。」
「主公很寵愛你那位義妹,這是看在她的麵子上給你機會,你要珍惜。」
「謝謝主公,謝謝範大人。」
在這一刻,蘇十八的心才真正放了下來。
他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丶天真書生,而是出身於蘭州府豪強,槍棒騎射讀書都有涉足。
天上掉餡餅,陌生大哥天使投資的事,普通人或許會信。
他是絕對不會信的。
作為豪強,良心道義都是放在秤上賣的。
有良,就沒法強。
有心,就沒法豪!
如果沒有蘇卿憐的枕頭風丶還有王亶望即將調任杭州,雙重利好,邏輯上講得通。
他一離開西山島,就會考慮逃亡。
命,寧可把握在自己手裡,也不要交到彆人手上。
但目前看來,最優選擇是先蟄伏一段時間,攢點家底,再脫離李家軍序列。
「小蘇,你在想什麽呢?」
「哦哦,誰不說咱太湖美,我在欣賞。」
範京也作勢,趴在船舷介紹起了湖景。
在吳縣當典史的這段時間,他的見識突飛猛進。
了解了不同階層的不同心態丶邏輯。
也學會了如何駕馭屬下,聰明的丶不太聰明的,忠誠的丶不太忠誠的,有才的丶不太有才的。
回家後,也時常對夫人講起。
夫人畢竟是世家女,家學深厚,對這些拿捏人心的事有很深的研究。
範京對於如何做上司,如何做下屬很快就有了更深的領悟。
哎,大清,哎,糟粕,哎,真香!
……
如今的一府九縣,各路蟊賊如同過江之鯽,此起彼伏。
這就是江南綠營被打殘的結果,威懾消失了。
汛兵丶巡檢是不願意打仗的,都縮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胡遊擊,和黃守備最近很吃香!
二人分彆率領城守營丶平望營,四處出擊剿匪。
但官紳們都認為胡遊擊打仗是勇猛的。
身為遊擊將軍,卻甩掉官袍,繞起辮子,光著膀子舉著大刀片,衝鋒在前。
緊隨他的幾十精銳,也是如此作派。
赤膊豬突,主打一個勇猛!
大清朝不論官民,就吃這一套。
這麽一衝,蟊賊立馬崩潰,丟下幾具屍體,其餘作鳥獸散。
胡遊擊從不追擊,返回後穿好官袍,在眾人麵前擦拭帶血的佩刀,無他,要餉!
士紳們不敢不湊銀子,否則下次再遇到蟊賊作亂,這位猛將就不來了。
城守營的弟兄們那是明碼報價,絕不含糊。
奔波作戰了8個地方,人卻是長膘了。
平望營就混的差多了,士紳們的評價是「下勇」。
黃四在東山團練參觀了一段時間,學的是正經的軍陣。
他剿賊,無論對方是十幾人還是上百人。
都是先整隊形,盾兵在前,長矛兵緊隨其後。
兵丁們人挨著人,肩並著肩,在鼓號聲中齊頭並進。
弓箭手和鳥槍手則是在兩翼提供火力。
士紳們見了,直搖頭,說這是烏龜殼打法。
即使有一次,平望營將一股慌不擇路的蟊賊趕進了池塘,幾乎剿殺殆儘。
士紳們也認為,平望營不行!
在府衙,邀請城守營作戰一次的開拔銀子是500兩,平望營隻值200兩。
士紳們寧可邀請身價更貴的城守營,也不太看得上平望營。
胡之晃得意洋洋,悄悄點撥黃四:「咱也是演員,戰鼓一敲,這就算是扮上了,扮相最重要,一定要霸氣,符合他們對於關二爺張三爺的想像。」
黃四惱火,搖頭像撥浪鼓。
他拒絕學習城守營的先進經驗,依舊是呆板的烏龜陣。
這是一個正經人最後的倔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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