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做人,要聽勸

堡外,

一人騎馬狂奔而來,竟是巡撫衙門的抄手。

「李大官人在嗎?」

李鬱翻閱了一下他帶來的謄抄副件。

皇上的懲罰,雖遲但到。

這很乾隆!

處罰如下:

江蘇巡撫,布政使皆罷免,回去養老。

按察使已死,不再追究。

蘇州知府馬忠義辦事不利,貶到盛京去管馬場。

蘇州城守營參將斬首,千總以上流放西北軍前效力,家眷沒為官奴。

京口副都統海兒哈,罰俸半年。

吳縣知縣黎元五,罰俸一年。

滸墅鈔關監督,調任他職。

楓橋汛千總斬首,家眷沒為官奴。

巡撫衙門,知府衙門,從五品以上官員,全部罰俸三個月。

……

李鬱點燃了謄抄副件,看著殷切的書吏,笑道:

「一並給你結算,去找管事的吧。」

「哎,謝謝大官人。」

書吏眉開眼笑,走了。

工作之餘,掙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撫台藩台臬台鯨吞狂撈。

咱微末小吏,細水長流。

靠山吃山,

一年下來,能多掙出一份俸祿。

什麽廷寄邸報,機密不得外傳,呸!

……

官場地震。

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等震蕩結束。

這就是最好的窗口期。

李鬱遣人到江北,購買了兩船青壯。

這些人在法律上,已經不屬於自由人,而是奴隸。

將他們投放到西山煤礦,緩解勞動力緊張。

然而,和島上的原住民也矛盾日益增多。

頭一條就是擾民。

洗煤的黑水排入太湖,還有炸礦的動靜,島上漁民在附近捕不到魚了。

還有,就是礦工們時常去偷采農作物。

和原住民發生了幾次小規模鬥毆。

西山百姓們寫了狀紙,去太湖廳同知那告狀。

結果很慘澹,

同知大人本身就是煤礦的股東,哪會替他們撐腰。

一頓板子,算是表明了我方堅定立場。

而西山的百姓們不服,誓要捍衛家園。

又跑到了知府衙門,

馬忠義正忙著收拾行李,添置棉衣,準備去關外養馬。

從上到下,都沒心思管什麽西山擾民案。

把麻煩留給後人。

門子收了銀子,卻不給通報。

再催,就讓人一頓水火棍打出去了。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黃四還在府衙做捕頭呢。

消息,就傳到了李鬱耳中。

引起了他的警惕!

老子謹小慎微,低調發展,結果你們一個勁兒的咬著告狀,這是把我往聚光燈下拉。

於是,他親自坐船,趕到了西山島。

水都沒喝一口,就下令召集礦工。

先展獠牙,和這幫本地「刁民」開戰。

在大清朝,恩威並施的正確理解是,先威後恩。

順序很重要,

否則,彆人就會以為你是怕了。

欲行菩薩心腸,先施閻王手段!

李鬱站在礦區的高處,

看著地下黑壓壓的人頭,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了:

「我是李鬱,西山煤礦的主人。」

「告訴我,伱們挖煤辛苦嗎?」

沒人敢答話,隻敢偷看幾眼。

你辛苦嗎,幸福嗎,這種釣魚問題最好不要上鉤。

李鬱又繼續問道:

「誰能回答我這個問題,賞一隻烤雞,一壺酒。」

沉默,令人尷尬的沉默。

一旁護礦隊的人,

用惡狠狠的眼神暗示,你們踏馬的識相點,彆讓老爺尷尬冷場。

終於,有個漢子舉起手:

「很累,很辛苦。」

……

李鬱點點頭,示意護礦隊把這個人帶過來。

礦工們議論紛紛,

有人覺得這憨貨要被當場打死,有人覺得他可能要吃雞了。

「你敢站出來,說明你是個爺們。」

「賞他一隻烤雞,一壺酒。」

這個赤膊,渾身煤灰的漢子,笑的露出了牙齒。

黑白分明。

「吃!」李鬱頷首示意。

漢子愣住了,左右觀察。

護礦隊的頭目趕緊低聲說道:「老爺讓你吃,你就趕緊吃。」

「哎,好。」

漢子想了想,坐在地上。

撕著烤雞,就著壺嘴。

一口肉,一口酒,正好填補空虛的腸胃。

所有人就這麽看著,目瞪口呆。

礦工們,眼裡都快噴火了。

羨慕嫉妒恨啊。

乾重體力活,肚子裡缺油水。

看不見還好,看見了簡直是百爪撓心。

……

一炷香的功夫。

隻剩下了雞骨,漢子搖了搖酒壺,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倒進嘴裡。

「吃飽了嗎?」

「飽了。」

「我問你,真的吃飽了嗎?吃不下了?」李鬱重複問道。

「吃的下,不過老爺賞我酒肉,我已經知足了。」

「嗯,你說實話,就說明你對我忠心。讓廚房,再弄點硬菜過來。」

李鬱不按常理出牌。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然而沒人敢異議。

隻有杜仁,嘿嘿笑了。

他自然能猜到,軍師的用意。

廚房的人很識趣,端來了一盆肉。

原本是護礦隊今天的午餐,油汪汪的百葉結紅燒肉。

「吃吧,吃飽了為止。」

「哎,謝謝老爺。」

漢子笑的煤灰直掉,接過筷子。

端著一碗白米肉,就地而坐,吃肉。

風卷殘雲,如同胃裡藏了個黑洞。

然而,沒人吃驚。

現代人飯量小,因為油脂糖分攝入多。

還有各種零食。

古代平民,經常乾重體力活兒,沒葷腥吃,都是這樣。

敞開了吃,一頓飯兩斤餅,一斤肉。

……

一滴肉湯都沒剩。

漢子用米飯,倒進去拌了一下。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痛快。

這大約是他活了20年,第一次吃飽飯,而且是十二成飽!

李鬱示意他過來:

「吃飽了?」

「真飽了。」

「我需要100個人,去和鬨事的百姓械鬥。自願報名的人,站到護礦隊那邊去。」

沒一會,

「老爺,人滿了。」

「好。」

護礦隊舉著棍子,讓反應遲緩的礦工們退回原地。

這些人懊惱不已,

失去了一次打牙祭的好機會。

僅僅是打一架而已,誰還怕那幫原住民呀。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礦區。

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了西山島最大的一處聚居點。

村口的漁民撒腿就跑,口中大喊:

「礦工開鬨事啦,抄家夥。」

當當當,村裡銅鑼聲響起。

杜仁笑著對李鬱說:

「你準備打到什麽程度?」

「打到他們服輸,搬家。」

二人站在高處,身後是滿臉興奮的劉阿坤。

護礦隊押後,礦工們在前。

衝進了村子,一頓猛砸。

石磨,給它掀了。

柴垛,給它點了。

散養的家禽,給它剁了。

杜仁眼尖,看到了一頭驚嚇嚎叫的騾子。

也被兩個礦工活活敲死了。

「阿鬱,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沒看出來這幫人有這股狠勁?」

「是。」

李鬱笑笑,解釋道:

「人的潛力,是需要激發的。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魔。」

……

村子裡的青壯,也衝出來了。

舉著鋤頭,釘耙,叉子,奮力對打。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保家衛宅。

場麵極度的混亂。

不過,還是很壯觀的。

一炷香的功夫,態勢竟被逆轉。

戰線竟然有些後移。

看來,村子裡的人氣勢很足,而且是全員壓上了。

男女老幼,齊上陣。

劉阿坤看的眼饞:

「軍師,我也下去幫幫忙吧?」

李鬱瞥了一眼,他杵在地上的長棍,前頭是包鐵的釘錘。

鏽跡斑斑。

「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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