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唐澤,該吃藥了.jpg
十分鐘後,匆匆往身上套著白大褂的木原川出現在了醫務室門口。
他與新出智明一樣,除了校醫還有自己的本職工作,並不是每天都能在帝丹坐班的。
今天正是類似的情況,看他的樣子,肯定接到了毛利蘭撥打的電話,臨時從醫院匆匆趕來學校的。
坐在辦公桌前的新出智明審視著對方匆忙走進來的身影,直到他與毛利蘭一起走進,才站起身按照提前說好的說法,歉意地表示:「你終於來了木原川醫生。診所有患者出現了緊急情況,我必須趕回去一趟。唐澤同學這邊要交給你了。」
說完,他拉開病床邊合攏的圍簾,拍了拍靠坐在床頭的唐澤,溫聲說:「唐澤同學,你這裡沒問題嗎?」
從簾幕的縫隙,臉色蒼白的唐澤望了站在不遠處的木原川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胡亂點了兩下頭。
他的雙手緊緊扯住了身上蓋著的被子,內心明顯不是外表展現出的那麽平靜。
但比起自己內心的情緒波動,要因為自己的情況耽誤新出智明那邊患者的診治,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唐澤昭的心理狀況是特殊案例,他的自我認同感並不強,甚至可以說有些失序,要他做出因為個人事務麻煩他人,耽誤彆人工作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唐澤隻是低下頭,用垂下的頭發遮住了自己的臉。
他後麵的表情被重新合上的幕簾遮蓋住了,新出智明一副放下心了的樣子,重新走到桌邊,將自己的白大褂脫在衣架上,向木原川點了點頭,開始向外走去。
路過毛利蘭的時候,他抬起手拍了拍猶豫不定是否應該站在醫務室裡等待的女孩的背,將對方推了出去。
「可是,讓唐澤一個人呆著的話……」還沒弄清唐澤對木原川情緒波動不定的原因,也還記得木原川有點可疑的毛利蘭腳步非常遲疑。
「有木原川醫生在呢,你放心吧毛利同學。」新出智明微笑著推著她向外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心理治療是非常私人的,可能會暴露很多隱私和內心情況,唐澤君或許不願意讓其他人看見。放心吧,他會好起來的。」
雖然不清楚唐澤的目的,但唐澤這麽做總有他的道理,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先清場再說吧。
擔心著的毛利蘭被新出智明帶走,隨著醫務室的門再次合上,木原川整理好了身上的白大褂,看著麵前被藍色的簾子圍得嚴嚴實實的病床。
沒有了其他人的旁觀,他也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
唐澤昭是個極其特殊的案例,這一點,木原川當然是知道的。
不過來帝丹好些天了,他卻沒有急於去接觸唐澤昭,自有他的打算。
畢竟他屬於吃飯的時候會將喜歡吃的菜留在最後吃的類型。
木原川慢慢走近,沒有放輕腳步聲,反倒是故意加重,嶄新的皮鞋在光滑的地磚上敲出了響亮的聲音。
在病床的簾子前站定,他沉默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確定自己的影子已經投射在了布料上,能被坐在其中的唐澤昭清晰看見。
坐在裡頭的唐澤確實看見了。
身形的輪廓映在簾子上了十幾秒,木原川卻又從簾子前走開,折回了新出醫生的辦公桌前,翻看起對方留下的診療記錄。
抽屜開合的聲音丶塑料的文件夾被拿起又放下的聲音丶紙張翻動發出的脆響……
唐澤眯了下眼睛,眼中放射出精光。
這個木原川,是個高手啊。
唐澤拜托新出智明把隔絕視線的簾子拉起來,組成一個小小的診療間,就是想要看看木原川的處理方法。
已知患者疑似焦慮發作,軀體化症狀明顯,情緒很可能處在波動不定的狀態當中,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會怎麽做呢?
木原川的選擇,是像逗弄小白鼠一樣,讓患者在恐懼與煎熬中再單獨呆一會兒。
他一方麵完全不說話,也不直截了當地打開簾子說話,另一方麵,通過不斷製造聲音和影子,突出自己在這個空間的存在感,不停給唐澤施壓。
就仿佛知道受害者藏在什麽地方,然後玩味地站在櫃子前,安安靜靜等待著櫃子後的人那樣。
隻這一個舉動,唐澤就十分確認,這又是個彆有用心的混蛋。
自己的身份,真是個招惹唐澤學派的活靶子啊,這麽多人前赴後繼,像飛蛾撲火一樣接近過來。
怪不得組織舍不得直接弄死唐澤昭這個身份呢,真好用。
花費了三分鐘左右的時間,像個普通的粗心大意的醫生那樣,隨意在辦公桌上查看了片刻,東看西看,木原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裝作了解了患者現狀的樣子,終於走向了病床。
他伸手撥開了簾幕的縫隙,在直接走近之前,先用一隻眼睛好整以暇地觀察起唐澤昭的狀態。
不出他所料的,病床上的唐澤昭已經完全瀕臨焦慮發作的邊緣,壓住胸口,大口呼吸著,卻又因為不敢驚動來回走動的人,用被子死死捂住了嘴,汗水一刻不停,打濕了他腮側的頭發,讓他看上去狼狽萬分。
還真的是這樣。
8年前,學長針對唐澤昭的治療卓有成效,隻可惜,後續的治療計劃隨著學長的失蹤被打亂,完整的治療沒有能成功進行下去。
自閉症痊愈了的唐澤確實具備了與普通孩子相似的認知能力,但剛剛恢複意識的他和兩三歲的孩子無異,父母在接下來生活中的缺席終究影響到了他的自我構建,這個孩子確實痊愈了,卻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健全。
真可惜啊……
拉開了幕簾的木原川表情十分愕然,似乎不理解唐澤為什麽會如此害怕的樣子,快步走過去,將瑟瑟發抖的唐澤拽回了病床中央,強行按著他重新躺下。
「放鬆一點,唐澤君,不要緊張。你快要過呼吸了,再這麽下去可能會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我先給你拿兩個口罩。放鬆,放鬆一點……」
不考慮用心和目的,木原川確實是個專業水平合格的心理醫生,他的處理方法完全合規高效,任誰來了都不能挑出錯處。
隻是如果醫生本人就是患者的刺激源的話,治療的問題就變得格外微妙起來了。
將口罩戴好的唐澤像模像樣地調整著呼吸,再次蜷縮起來,以一種戒備的防禦姿態拒絕了木原川的再次靠近。
「……唐澤君,不要緊張。」觸碰被唐澤一再躲避開的木原川滿臉無奈,坐回病床邊的椅子上,重新拿起擱在床頭的文件夾,「我在入職的時候就聽說了你的情況,關於你為什麽會轉學過來,以及,伱可能在一些方麵需要幫助的事情。」
死死扯著口罩的唐澤聞言稍微顫抖了兩下,過了幾秒鐘,才勉強開口,艱難地問:「什麽丶什麽幫助……」
他拋出這個問題,是準備看看木原川是否會像風戶京介一樣沉不住氣。
在唐澤第二次去他的診室治療時,按捺不住激動之情的風戶京介就直接暴露出了他認識唐澤的父親,對唐澤的病情知之甚詳的事實。
如果木原川順著他的這個問題,表現出對唐澤曾經的高功能自閉症,以及後來在風戶京介那邊發生的意外情況的了解,那這家夥就算目的再不純,也不算是多高段位的選手,殿堂的水平或許不會比風戶京介驚悚到哪去。
……你還彆說,關於自己在這群唐澤學派的癲佬殿堂當中都是什麽樣的一個形象,唐澤還挺好奇的咧。
上次的風戶京介貢獻出了非常具備觀賞性的片段,唐澤將其中的部分畫麵保存了下來,準備後麵視情況選用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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