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來者也是位僧人,身穿金絲織繡斑斕僧衣,見到任博安,笑著說道:「這次任兄給天界寺施下了大功德啊!」
任博安恭敬地說道:「任博安見過德慎大和尚。」
來者正是蘇州水月禪院的德慎和尚,還有一個身份是徐階長子徐璠。
任博安繼續說道:「任某受天界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奔波一番,為天界寺化得些功德回來,修築僧舍廟殿,塑貼佛像金身,也算是報恩化業。」
徐璠嗬嗬一笑,揮動著寬大的僧袍,「你老任什麽人,我知道,不用在這裡打馬虎眼了。聽曇善說,你這一趟掙了不少。」
「任某掙的都是些跑腿辛苦錢,不足掛齒。德慎和尚怎麽來了天界院?」
任博安知道徐璠的底細,出家當和尚無非是避禍消災。出家這幾年玩得不亦樂乎,身邊總是有嫵媚貌美的僧尼,淫穢佛門。
寒山院實在受不了,暗地裡找了徐府。
這位爺玩得太花,我們廟小,實在是消受不起,還是另選名刹安置吧。
一番商量後,徐府把徐璠送去了太湖邊,風景更優的水月禪院,在這座偏遠不知名的佛院裡,徐璠玩得更花了,一時在江南風月界廣為流傳,水月禪院也成了登徒子的一時勝地。
徐璠怎麽突然跑來天界院?
天界院是太祖皇帝欽賜的江南第一叢林,好歹還要些臉,騙些香火錢回來可以,開無遮大會,傳出去真得沒法見人了。
德慎和尚居然跑到這裡來,天界院還收留了他。
什麽回事?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徐璠笑了笑,「前些日子心有所感,夢見佛祖,自知罪孽深重,需要好生禮佛念經,消除業孽。」
你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差點就信了。
徐璠也不多說,點點頭便離去。
不是我不想在水月禪院過快活日子,實在是還待在那裡,隻有死路一條。
收到海瑞出撫江蘇的消息,徐璠心裡頓覺不妙。
自己此前幫徐府乾得醃臢事太多了,尤其是出家後,披著僧衣袈裟替徐府做的那幾事,隨便哪件被查出來,足以讓徐家被抄家滅門。
為了自保,親爹很有可能讓自己永遠閉嘴。就算親爹一時半會不忍心,自己那位親弟弟肯定也會慫恿他。
水月禪院地處偏僻,是玩耍的好地方,也是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收買身邊人,一包毒藥下在自己的飯菜酒水裡,報個暴斃。
或者雇幾位好手潛入院裡,一刀斃命,再把屍身沉入湖底,報個被佛祖召喚走了,了無痕跡。
徐璠越想越怕,心裡盤算了一番,直奔天界院。
這裡是皇家佛廟,江南第一叢林,各方勢力耳目眾多,親弟弟可能會不管不顧地派人來這裡要自己的小命。
但親爹是謹慎之人,絕不會在這裡動手,萬一失手,落下把柄,反而有大麻煩。
隻是在這裡,勉強能保住性命,卻不能逍遙快活。
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任博安目送徐璠離開,眨了眨眼睛,徑直找到了中圓和尚。
中圓和尚是天界院庫頭,東序班首之一,專職負責天界院倉庫度支,財務大總管。
任博安把喇唬會的帳簿呈給中圓和尚。
中圓隨意翻了翻,收下叫小沙彌轉給廟裡專門的帳房僧人。
「貧僧叫他們看看。任檀越辦的事,貧僧是十分相信的。隻是這帳目的事,上麵有監院丶都監院和住持要看,貧僧也不敢馬虎。」
這次佛門喇唬會是雙方合作,天界院暗裡裡派了人喬裝打扮跟著一起。
其中有精通佛法之人,查漏補遺。打著天界院的旗號,問起佛法佛事,牛頭不對馬嘴,這不是砸招牌嗎?
砸了招牌,以後還怎麽可持續性發展?
其中還有帳房和尚,監管喇唬會一路上的化緣收入和打點開支。
良好的合作,從帳目清晰開始。
任博安向中圓彙報了一路上的化緣情況,聽得中圓連連點頭。
這個破落秀才,還是很有些本事。
中圓聽人說起過任博安的來曆。
說他少年得意,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不想在一次文會上得罪了大宗師,也就是該布政司的提學老爺。
這位提學還是位大名士,同窗好友丶門生故吏遍及朝野,有字號的大學閥。惱羞成怒,放話出來定要叫任博安科試止步於此。
任博安開始時初生牛犢不怕虎,試了十年,文章越寫越好,名氣越來越大,可中不了舉就是中不舉。
科試不中,可一家老小要養活。任博安隻是一介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耕,於是慢慢走了偏門,成了「逸夫」。
十幾年下來,任博安在江南喇唬界頗有名氣。有能力又有底線,能掙不少錢,又不會惹太多麻煩。
諸家佛廟道觀都願意跟他合作。
兩人閒聊了一刻多鐘,任博安順著話頭問道:「大和尚,剛才我在後院門口遇到了德慎和尚,他跑來天界院掛單?」
中圓和尚笑了笑,「德慎和尚說他得罪了管家的弟弟,停了給水月禪院的供奉,待不下去隻好來天界院掛單。
豪門恩怨,說不清。何況我等方外之人,也不關心此事。」
他看著任博安,突然問了一句:「任檀越,你一路上可有遇到可疑的人嗎?」
「可疑的人?」任博安愣了一下,「侍生在外奔波,遇到的人形形色色,不知道大和尚所言的可疑人物,有何意指?」
「此前京師裡傳聞,海瑞海青天出任江蘇巡撫。江南沸騰,揚州蘇州等處官紳寢食難安。後來又有傳聞,海青天還身負機密皇命。
他名滿天下,又是都察院右都禦史,天下幾無不可查之事。大家都在忐忑揣測。隆慶元年,海青天奉命清厘佛道廟觀。雖然一心為公,可手段過激些,僧道兩界為之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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