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相煎何急 誓清君側(1 / 1)

第500章 相煎何急 誓清君側

潘應龍目光一凜,「胡公,又出什麽事了?」

胡宗憲心裡暗讚了一聲,果真是心思敏銳的潘鳳梧。

「今天督理處收到湖廣急報,岷藩奉國將軍朱顯棱丶輔國中尉朱啟鋰,吉藩輔國將軍朱效鎝丶奉國中尉朱務榛等五人,在寶慶府丶長沙府丶衡州府和永州府交界的白馬關舉旗,打出相煎何急丶誓清君側的旗號。

聚得地方盜匪潑皮兩千餘人,自稱鎮東丶鎮西丶鎮南丶鎮北郡王,以及討逆大將軍等偽號,先是南攻永州府零陵城不得,調頭襲擾祁陽丶常寧鄉鎮,裹挾鄉民男女兩千餘人,意欲南竄廣西。」

聽了胡宗憲的話,潘應龍說道:「兩三千蟊賊而已,不足掛齒。胡公,學生斷定此事並不嚴重。」

「確實並不嚴重。

原本蘄州荊藩丶常德榮藩丶長沙吉藩丶武岡岷藩丶襄陽襄藩丶饒州淮藩等宗藩子弟上百人,不滿皇上削藩之策,暗地勾連,意欲發動遍及湖廣江西的暴亂。

早早被錦衣衛發現,一直盯著。

皇上叫督理處廷寄東南,調了五營海防營和陸戰營逆江而上,入駐武昌丶長沙等地,又密調警衛軍諸營,抓住時機,將這些人一網打儘。

隻是百密終有一疏,朱顯棱等五人在外,僥幸逃脫,連忙卷了爪牙逃往武岡,意欲據此作亂,結果被警衛軍追堵,無奈調頭前往白馬關,在那裡彙成一處,又收買了部分山賊水匪,舉旗作亂。

這些人跟福建丶江西海盜山賊沒法比,更不用說與廣西僮瑤土司比,被剿除指日可待。

隻是他們作亂時機,不偏不倚正好在皇上即位之初。

這才是最大的麻煩!

此前的種種異象,白虹貫日丶地震,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造反,天災人禍都湊齊了,那些人更加鼓噪,上疏彈劾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

潘應龍聽出胡宗憲話裡的擔憂。

「胡公,你擔心皇上會動搖?」

「鳳梧,曾銑丶夏言為何會死?因為世宗皇帝動搖了,留嚴而棄夏。」

潘應龍聽出胡宗憲話裡的無奈。

當年他為了東南剿倭,不得已投靠了趙文華,進而成為嚴黨黨羽,這一汙點,將永遠銘刻在心裡。

曾銑丶夏言丶趙文華丶張經丶嚴世蕃等人的慘死,讓胡宗憲心裡滿是畏懼。

最是帝王無情心。

誰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為了某種政局平衡,拋棄了他,就像當年世宗皇帝拋棄了曾銑丶夏言丶嚴世蕃一樣。

尤其是皇上初即位,異象不斷,天災人禍連連,引發了朝野上下洶湧的輿情。

剛剛登基的皇上會不會為了平息這股輿情,無情地拋棄他?

科學昌明時代的人們,永遠也不會理解古代人對於天降異象的恐懼。

在胡宗憲看來,天降異象的壓力,對於皇上來說,肯定跟泰山一樣沉重,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

潘應龍想了想問道:「胡公,近期皇上有什麽安排嗎?」

「皇上傳諭,正月二十六,叫老夫丶譚子理丶戚元敬丶鎮遠侯隨禦駕去西山校閱慰問羽林丶控鶴丶龍驤京營三軍。

二十七日,叫老夫丶戚元敬丶方良隨禦駕去南苑校場校閱慰問勇衛營。」

潘應龍心裡有底了,「胡公,你是當局者迷啊。天降異象,皇上暫時沒有放在心上,你何必庸人自擾呢?」

胡宗憲目光一閃,「閱兵,鳳梧所言有幾分道理。皇上叫老夫與元敬隨駕校閱京營和勇衛營,已經是在寬慰老夫。隻是老夫過於自憂,沒有體諒到皇上的苦心。」

潘應龍左右看了看,亭子附近沒有任何人,輕聲道:「胡公,王繼津等人暗中串聯,先大造輿論,意圖在二月初一的早朝上上疏。」

胡宗憲眉頭一皺,「此言老夫也聽說過。二月初一的早朝,也是皇上的登極大典。他們藉此發難,是想逼皇上就範啊」

潘應龍點頭應道:「胡公,這些人用心險惡。皇上登極大典,普天歡慶,他們非要摻進去一顆老鼠屎,還非要逼著皇上當眾把這顆老鼠屎吃下。

隻要當場不能發作,收下這些彈劾奏章,皇上就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天下人都在等著看,天降異象,警示蒼生,皇上如何給天下一個交代。」

胡宗憲恨恨地說道:「是啊,天降異象,身為天子的皇上,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隻是可恨!老夫不能為皇上分憂解難。」

潘應龍勸道:「胡公,你現在是那些人的目標之一,此時一動不如一靜。你要相信皇上,除此之外,張叔大也會積極應對此事。」

「張叔大?」

「胡公,你身在督理處,隻是管著戎政,那些人一時顧不上你。張叔大身在內閣,又兼著天官。去年年底試行考成法,讓多少京官恨得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後快。

相比之下張叔大比你更危急。胡公,說句不好聽的話,相比張叔大,你就是塊搭頭。」

胡宗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鳳梧說得有道理。老夫管著戎政,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拉上老夫隻是湊個添頭而已。

隻是老夫的心,還是七上八下,不踏實。過幾天趁著陪皇上去西山閱兵,老夫想試探一下。」

潘應龍搖了搖頭,勸告道:「胡公,學生建議你不要試探。」

「不試探?」胡宗憲有些不甘心。

「胡公,你在皇上麵前,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不放在心上?」

「皇上掌纛,我們有什麽好擔心的?」

胡宗憲的眼睛一亮,緩緩地點了點頭。

鬆江華亭縣徐府,徐琨拿著幾本冊子和十幾張揭帖,興衝衝地跑進書房裡。

徐階正在書房裡揮毫寫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徐琨站在旁邊,靜靜地等徐階寫完,放下筆,在丫鬟端著的銅盆溫水裡洗了洗,又用毛巾擦拭乾淨。

「老爺的字,真是越來越見渾然天成。」

「少拍馬屁,有什麽事?」

「老爺,兒子收到蘇州那邊傳過來的冊子和揭帖,請老爺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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