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為了大明,這錢我掏了!
朱翊鈞揮揮手,示意祁言把蔡茂春扶起來。
「蔡卿,坐著說話。」
「遵旨!」
「太常寺前兩年,都是在摸索。如何宣教,如何占領一塊塊陣地,都是卓吾先生和你,從無到有,一步步摸索出來的。
能走到這個地步,能取得如今的成績,朕很欣慰。不過這場戰役非常艱苦,蔡卿,你還要做好充分準備!」
蔡茂春心裡激蕩不已。
陛下,臣已經做好了準備,請把千鈞重擔交給我吧!
「蔡卿,說說太常寺如何占領思想陣地,暢所欲言。」
蔡茂春略加停頓,開口說道:「陛下,臣回顧了這兩年太常寺的工作,總結出幾個經驗,一是寓教於樂。
光一味地說教毫無意義,當采取多種形式,標語丶唱曲丶戲劇丶章回丶話本,隻要百姓喜聞樂見的,我們一一對症下藥,把忠君愛國,把忠孝仁義信寓於其中,讓百姓們在歡愉之餘潛移默化。」
「好!」朱翊鈞讚許道,「關鍵在於一個潛移默化。華秋,繼續。」
「陛下,臣總結的第二條在於防範於未然。
陛下聖明,一言點破太常寺宣教政事在於占領思想陣地,收攏人心。也如陛下所言,這個陣地,我們不占領,就要被敵人占領了去。
人心思想,看不見摸不著,有時候在不知不覺中,就可能被宵小趁機而入,悄然滲透,偷偷占領了陣地的一角。
等我們發現,可能需要耗費更大精力才能把他們驅逐出去。
因此,臣建議必須防範於未然。」
「如何防範於未然?」
「陛下,那些宵小常常汙蔑新學為異端邪說。這些人自己立足不正,卻自詡清貴中正,傲然斥責這個,指摘那個。
誰給予他們的權力?無非是世傳的經義治學。他們把聖賢經義奉為圭臬,卻把持著經義的解釋權。此乃他們的根基。
臣覺得必須打破他們的根基。」
朱翊鈞目光一閃,繼續問道:「華秋認為如何打破?」
「陛下,臣覺得當務之急當為開啟民智,讓黎民百姓多些識字之人,聽得懂朝廷詔書政令,不再被彆有用心者蒙蔽煽動.」
「還有嗎?」
朱翊鈞一句追問,讓蔡茂春有些遲疑。
迎著少年天子炯炯目光,蔡茂春覺得自己的小心思無所遁形。
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在士林引發颶風,自己會身敗名裂。
可是不說出來,自己處心積慮在皇上心裡留下的好印象,會立即煙消雲散,還要犯下欺君之罪。
蔡茂春心裡天人交戰,過了十幾息,在朱翊鈞的目光中,他開口道:「陛下,臣覺得聖人之學,非一人一家之學。何為公論,何為大義,不是某一人某一家說了就算,當由朝廷召集各方學士,研討合議,方可作定論。」
從破除儒學某家某派的學閥地位,進而破除儒學的學政合一,最後破除儒學的統治地位。
蔡茂春說得比較含蓄,但已經十分大膽了,對於朱翊鈞來說,已經足夠了。
儒家為什麽喜歡把「法律不外乎人情」之類的話掛在嘴邊,排斥以法治國,堅持以道德治國?就是因為道德的最高解釋權掌握在他們手裡。
要想打破他們的壟斷,就要另辟蹊徑,以法治國,因為法律的最高解釋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朱翊鈞沒有對蔡茂春的話給予回答,繼續往下聊。
聊了半個小時,朱翊鈞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我聽欽天監少監永定郡王說,太常寺的印書還是沿用雕版?」
「回稟陛下,司禮監移交給太常寺六百多名印書匠,以及後續招募的一千餘名印書匠,都是以雕版為主。」
「朕記得《夢溪筆談》有寫,前宋已經發明了活字印刷。欽天監少監,榮藩永定郡王最喜愛重複《夢溪筆談》所栽的實驗。
他複製過書上所述的活字印刷,發現黏土所製容易破損,印刷兩次就會出現問題。於是他改進了該法,用銅錫鑄刻了活字,再改良了油墨,用起來十倍於雕版。
出任欽天監少監後,與機械所的工匠合作,製作出鉛錫活字,以及螺杆傳動係統,也改進了油墨,能夠均勻又牢固地印製在紙張上,價格還便宜。
被朕賜名為永定印刷機。
印刷起來百倍於雕版。欽天監已經造出三台,用來印刷黃曆。
我們要占領思想陣地,開啟民智,就要讓書本的價錢變得便宜。永定印刷機能極大簡化印刷的繁瑣,讓書本變得便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們太常寺為何不用?」
蔡茂春連忙答道:「回稟皇上,太常寺得到欽天監通報,李正卿十分高興,帶著臣等去欽天監實地看了一遍實際操作,確實十分飛捷,印出來的紙張就像飛出來的一樣。
我們一合計,都覺得是利國益民,廣播學識的大好利器。
當即就用太常寺經費訂購了一台,運回太常寺印刷所,可是用了十來天,發現一件極為尷尬的事。」
「什麽尷尬的事?」
「陛下,此前雕版的工匠,不需要認識字,隻需要把字當成畫,照瓢畫葫蘆刻就行了。可是永定印刷機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找出活字排版,必須識字。
工匠不識字,無法找活字排版。識字的又自持身份,不願做這活,覺得有辱身份。印刷所重金外聘來識字之人排版,總是做不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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