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人生如戲
高拱暫時啞火,但張居正還沒打算就此罷休,繼續說道。
「洪武二十六年,魚鱗冊有田地八萬五千零八十七萬畝,每年納糧賦三千二百七十九萬石。到了嘉靖二十一年,魚鱗冊上有田地四萬二千八百九十三萬畝,每年納糧賦兩千兩百八十五萬石.」
戶部國庫數據張居正是張口就來,最後反問了一句。
「高閣老,這是越來越寬裕嗎?」
高拱臉色幽幽泛黑,你個老張,是不是看上我老高戶部尚書的職位了?
張居正看著高拱的臉色,再狠狠踩上一腳:「張某不才,遍曆地方,發現大明是生民之骨血已罄,國用之廣出無經。」
高拱盯著張居正,發動辯駁技能。
須發皆張,仰著頭直著腰,洪聲反駁道。
「滿朝百官非你張叔大一人憂國憂民。吾等也明白而今民困國貧。
虛糜乾沒丶公私交困。
故而戶部大興田地清丈,人口普查,均衡賦稅,以達田不荒蕪,人不逃竄,錢糧不拖欠。
行財稅改革,以求國用富足,諸民樂業。
國朝早有監察考課百官之法,而今各部諸寺奉殿下令旨,殫精竭力推行新政改革時,吏部又搞出什麽考成法,讓百官陷入案牘勞形之中,吏部到底是幫助改革,還是阻礙新政?」
張居正不甘示弱,大聲答道:「正如高閣老所言,國朝是有百官考課之法。
太祖定製,吏部考功司掌天下官吏選授丶勳封丶考課之政令。都禦史的遇朝覲,考查,同吏部司賢否黜陟。
兩者相輔相成,分工協作,且相互監督。
考課百官有考滿和考察。
考滿是為內外官滿每三年一考,曰初考;六年曰再考;九年曰通考。考核結果論稱職丶平常丶不稱職為上中下三等,以定黜陟。
考察,通天下內外官計之,京官六年一察為京察,外官三年一察為外察。
考察將不稱職官員分為貪丶酷丶老丶病丶浮躁丶不及丶罷軟和不謹八種,為『八目』,按致仕丶降調丶閒住和為民四種論處,謂之『四科』。
太子殿下曾再三複諭宣廟皇帝禦筆,『為治本於任官,任官貴乎責實,考課黜陟之法,所謂責實也。蓋天下機務,人君一身,勢不能獨理,必資於群才。然其賢否或殊,勤怠亦異,非考察以驗其功過,黜陟以示夫勸懲,未可以幾於治也。』」
朱翊鈞盯著意氣風發的張居正,看了一會把目光移向其他閣老。
高拱神情激憤,感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挑釁。
他努力壓抑著怒火,免得犯下君前失禮之罪。
他不知道改革吏治先行的道理嗎?
知道!
他心裡透亮著。
可是他不管吏部,管著戶部,所以他必須先顧著戶部的政績。吏治歸吏部管,搞出政績來也與他無份。
再說了,搞吏治,最容易得罪全體官吏,他沒有必要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楊金水一眼就看出高拱不如張居正,除了膽氣之外,高拱搞新政改革,更多的是建功立業丶青史留名。
張居正搞新政改革,除了立功立名的儒家傳統思想之外,還有他迫切感覺到再不行改革,大明將會民不聊生,國之將亡。
必須要改,不惜一切地要改!
陳以勤呆呆地看著張居正,嘴巴微張,眼神裡全是詫異之色。
趙貞吉不動聲色,但嘴角掛著難以察覺的欣慰。
李春芳神情複雜,目光閃爍。
張居正還在繼續慷慨陳詞。
「可是考課條例雖好,但百年來,百官消極怠工丶人浮於事。內閣奉諭下發的詔書政令,中樞地方隻過手往下傳達,是否執行丶可有成效,一概不管。
朝廷詔令變為一紙空文,考課不嚴,名實不核,形同虛設。
為一正官風,張某苦苦思索曆朝曆代吏治利弊優劣,想出此考成法。」
張居正轉向朱翊鈞,誠懇地說道。
「殿下,臣等竊聞堯之命舜曰,詢事考言,乃言的可績。皋陶之論治曰,率作興事,屢省乃成。故合為考成。
考成法之法對於朝廷中六部諸寺事務做了明確分類,有『章奏』丶『明旨』等重要事項,也有無需考查的例行公事等事項。
其次,對各項政事進行了道裡遠近丶事情緩急的劃分,並在此規定了政務完成的期限。
奉殿下以事實為準繩之要旨,臣行『隨事考成』和『逐級考成』的考課新法,其中『考』即考核官員,『成』即官員政績。
以辦事結果和理政治績為重要考課內容以此法行六部諸寺,就是要肅清吏治,上行下效,進一步推動新政改革。」
朱翊鈞點點頭,開口說話,不給高拱再反駁的機會。
這些文官,最善於辯駁,引經據典,從三皇五帝給你扯到國朝初年,主打就是胡攪蠻纏,不管什麽道理反正我最有理。
自己要一錘定音,省得糾葛。
「張師傅考成法,孤看過,確實可行,乃國之大計。欲行改革,吏治在先。吏治不正,政令不通,再好的新政得不到有效執行,都會被歪嘴和尚把經念歪了。
《官吏考成法》當行,內閣擬詔,遍諭六部諸寺各院,以及其它衙門,再重申一次,必須嚴格執行《考成法》。
先由太常寺主持,分批召開在京官吏動員大會,從七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