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軍政兩用人才

朱翊鈞目光在潘應龍丶胡宗憲和譚綸的臉上掃了一遍,知道現在的儒生,就算是學貫古今的名士大才,對大明周圍藩國的地理沒有什麽概念。

他右手指著南海西邊諸國問道:「胡公丶譚公丶潘先生,南海西邊這一片,孤把它叫中南半島。

那你們有沒有發現,中南半島的諸多河流,尤其是兩條最大的河流,安南北邊的洮江(紅河)丶占城南邊的湄公河,還有勃固兩條大河,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江)和喳裡江(薩爾溫江),都發源哪裡?」

胡宗憲丶譚綸和潘應龍三人麵麵相覷。

殿下此問是什麽意思?

經略南海西邊的中南半島,跟這四條大江大河有什麽關係?

潘應龍反應最快,遲疑地答道:「殿下,這四條大江大河,源頭皆出自我大明?」

「沒錯,洮江源自雲南,上遊在雲南境內叫梨花江,叫元江。

湄公河源自吐蕃舊地,烏斯藏都司雪域。然後貫穿雲南,河名瀾滄江。

喳裡江也源自烏斯藏都司雪域,南北貫穿雲南,河名潞江。大金沙江也源自烏斯藏都司雪域,從雲南邊南北貫穿。」

朱翊鈞在輿圖上敲了敲,「胡公丶譚公丶潘先生,你們說,中南半島河流為何皆由雲南而出?」

「地勢緣故!」胡宗憲答道,「雲南高,中南半島低,水自高往地處流。烏斯藏都司雪域,積雪融化,彙泉成溪,又彙溪成河。

烏斯藏比雲南高,故而河自烏斯藏流向雲南。中南半島比雲南低,故而河自雲南流向中南半島。」

譚綸和潘應龍也明白朱翊鈞話裡的意思。

「殿下,雲南對中南半島是居高臨下。兵書有雲,『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從雲南對中南半島諸國腹地用兵,可順勢而下!」

朱翊鈞點頭道:「雲南貴州這一片,地勢高聳,孤把它叫做雲貴高原。經略中南腹地,一是沿海,二是這四條大江大河。

大明有製海權,沿海築城,隻得皮毛。隻有居高臨下,順河而下,直入腹地,方可完全掌控這裡。

所以孤認為,經略中南半島,關鍵在雲貴!」

朱翊鈞的手在輿圖上狠狠一拍。

潘應龍雙眼冒光,「殿下英明!中南半島諸國,我們可先製其沿海,與其通商往來,同時輔以謀略。

而後用心經營雲南貴州,改土歸流,徹底納入朝廷管轄,積聚十年,再順流而下,與海軍南北對進,定可一舉克定中南半島諸國。」

潘應龍越說越興奮,「殿下在廣西行改土歸流之策,不僅是靖平兩廣,原來也有為經營雲貴做準備。

殿下高瞻遠矚,臣敬佩得五體投地。」

胡宗憲和譚綸對視一眼,也露出驚歎之色。

天下在殿下心裡就是一盤棋,他運籌帷幄,何處布子,何時落子,都是胸有成竹啊。

朱翊鈞笑了笑,雙手籠進袖子裡,站在輿圖跟前,雙眼炯炯有神:「戰略在於全麵考慮,而非局限於一隅一時。

雲貴在我大明西南一隅,山高路遙,天高皇帝遠。在許多人眼裡,屬於閉塞貧瘠之地。

可是他們怎麽就不好好想一想,如果把雲南貴州通過大江大河,與中南半島連在一起,其實它們離大海很近,與外界的聯係超出我們的想像。

曆書有記載,前漢年間,有人從雲南之地,向四川販運身毒之物。身毒即現在的天竺。雲南何來的天竺貨品?總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無非是海陸兩路運至勃固或暹羅,再逆江而上入雲南。

前漢年間,玄奘還未出西域使天竺,雲南就已經與天竺有了商貿往來。而我們到現在還認為雲南是困於群山的死角一隅。

可悲嗎?」

胡宗憲丶譚綸和潘應龍知道太子殿下又開啟了日常慣例,嘲諷儒生士林。

飽讀經義,遍覽史書,號稱坐在家中,可知天下事。結果從前漢到現在,白紙黑字寫在史書上,上千年,卻跟睜眼瞎一般,什麽都沒看到。

可是殿下,我們讀書哪有你這份天資,可以看透空間和時間的限製,把看上去不相乾的各部分拚接在一起,組成一幅完整的戰略部署圖。

仿佛整個天下就像一個圓球,藏在你的腦海。說到哪裡,立即就能把周邊全局都想出來。

當初定南海經略,殿下堅持先取滿剌加海峽。

眾人開始覺得先取那裡,過於犯險輕進。

可是等到南海戰事打開,源源不斷地有輿圖完善回來,眾人猛地發現滿剌加海峽巨大的戰略意義。

大明水陸兩師占了那裡,就把南海變成了自家池塘,關起門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彆的不說,以後葡萄牙丶尼德蘭丶西班牙丶天竺丶大食來與大明通商,想逃稅都十分費力氣了。

滿剌加關卡一設,未按章繳稅者,一律不準出入。

當然了,你可以繞道走私,隻要你承受得起巨大的損失就好了。

聽著朱翊鈞譏諷的話,三人都不敢出聲。

我們都習慣了。

這是太子殿下祖傳的技能和愛好。

朱翊鈞日常嘲諷儒生文官後,轉到正題:「未來五年,大明邊事重點在西邊。

東邊蒙古左六翼丶肅慎軍,再配上數萬馬步軍,足以逐步自東向西,蠶食漠北的兀良哈丶喀爾喀諸部,直至唐麓嶺丶金山一線,從北麵包圍俺答汗的蒙古右翼。

現在俺答汗的日子不好過,我們暫時聽其言丶觀其行,再做打算。

九邊東攻西守的戰略告一段落。東邊攻勢減弱,戰略主要為步步為營。」

朱翊鈞在輿圖上指點著。

「西邊重點攻擊青海地區,進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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