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衍聖公,你可要儘職啊!
「衍聖公,還請讀完。」
朱翊鈞的聲音傳過來,滿頭是汗的孔尚賢強撐著看完了這本彈劾上疏。看到後麵,孔尚賢的心又恨又怕。
這些事跟我有毛關係啊!
我人在京師,這些發生在曲阜丶兗州和山東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全是二房那些混帳乾的,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轉頭一想,這些混帳都是打著衍聖公府的旗號,魚肉百姓,為非作歹。自己是衍聖公,不就代表了衍聖公府了嗎?
太子殿下或許廢不了衍聖公,但是弄死自己卻是小事一樁。
天下儒生需要的是衍聖公,至於做衍聖公是孔尚賢,還是其他人,就不關心了。
看完後,孔尚賢連忙脫去官帽,放到一邊,附身在地:「臣孔尚賢管教不嚴,失察疏忽,罪該萬死,請殿下治罪。」
朱翊鈞盯著孔尚賢的背影沉默了一會。
他早就想動衍聖公府。
衍聖公府在山東是第一世家,也是最大的毒瘤。就像是分布在各地的諸藩宗室一樣,本身失德,魚肉百姓,然後還有一堆的蒼蠅臭蟲都圍著他們,打著他們的旗號,肆虐地方。
怎麽動?
朱翊鈞一直在權衡盤算著。
「孔尚賢啊孔尚賢,你傳襲衍聖公十年了,衍聖公府那些醃臢事你難道一點不知道嗎?」
孔尚賢連忙答道:「臣有所耳聞。隻是臣每年回鄉一次,匆匆去匆匆來,許多事情來不及細查。」
「去年開始,孤號召文武百官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你為什麽不敢對衍聖公府展開自我批評?
你覺得有問題,自己清理不了,可以上疏叫朝廷來清理。現在好了,撞到海公的刀口上,一紙彈劾,你如何給朝野上下,給天下一個交代?」
孔尚賢一時語塞。
是啊,去年我要是寫一份上疏,請都察院或山東地方清查衍聖公府,就能把自己撇清。現在好了,海瑞的上疏把衍聖公府一網打儘,自己身為衍聖公,罪責難逃。
海瑞海青天的上疏啊!
你榜上有名,想輕易脫身嗎?
孔尚賢又恨又悔,悔不該當初,顧忌著家醜不可外揚,藏著掖著,蓋得嚴嚴實實,結果蓋得越嚴實,捂得越臭,等到一爆發,濺了自己一身,臭不可聞,洗都洗不乾淨!
後悔完後,孔尚賢猛地悟到,批評和自我批評!
批評彆人,批評自己?
批評彆人不說了,批評自己,勇於指出自己的錯誤,類似寫罪己書,此書一出,似乎就能撇清關係了,後續處理問題中就能占據主動了。
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說的自我批評還有這等妙用。
真是悔不該當初啊!
為何當時把太子殿下的這些話,當成少年張狂的妄言。現在看來,狂妄無知的是自己啊!
孔尚賢馬上說道:「臣悔不該當初,不聽殿下良言,不敢勇於揭發衍聖公府暗藏底下的醃臢之事,才釀成大錯,禍及無數百姓。
臣心如刀絞,五內如焚,臣請殿下治罪!臣萬死不足惜,懇請殿下,派遣乾臣,徹查卷宗,滌清汙穢,還孔府一份清白,留聖人一份體麵。」
這是個聰明人。
朱翊鈞點點頭,「孔府的清白,聖人的體麵,需要用人頭去換回來,用鮮血去洗刷。」
孔尚賢不停地咽口水,恨不得整個身子都伏在地麵上。
「祁言,」朱翊鈞叫了一聲。
「奴婢在!」
「把衍聖公扶起來。」
「是!」
在祁言的攙扶下,孔尚賢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仿佛剛剛從虛脫中掙紮回來。
等他被祁言扶著在座椅上坐下,朱翊鈞悠悠地說道:「大明不能沒有孔聖人,所以也不能沒有衍聖公。」
孔尚賢眼淚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的太子殿下啊!
朱翊鈞看著眼睛裡閃著淚光的孔尚賢,心裡繼續盤算著。
孔子到如今已經成了華夏文明的圖騰,徹底摒棄它,等於刨自己文明的根。衍聖公就是這個圖騰的代表,它隻是一個符號,孔尚賢可以是這個符號,孔尚某也可以是這個符號。
隻是目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