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海瑞也會玩心眼
揚州城北有一處驛館,是天下一等一的驛館,現在被徵用,成了欽差行轅。
王一鶚在這裡收拾一番,去碼頭接了海瑞丶徐養正兩人過來,在這裡安頓下來。
三人換了身衣衫,在花廳坐下,一邊用茶一邊交流情況。
王一鶚把知道的情況一說,海瑞冷笑幾聲,徐養正也很無語。
徐養正搖著頭感歎道:「揚州連著南京,揚州還沒慌,南京的那些人就先慌了。」
海瑞語氣冷森:「揚州終究是一群富商,他們看著錦衣玉食,花天酒地,實際上庫窖裡堆積如山的銀子,都是替他人保管。
南京城裡的,卻是世襲罔替,與國同休。世代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要那麽多銀子乾什麽。」
王一鶚嘿嘿笑道:「吳時來,南京右僉都禦史,提督操江,主理江防,原本跟兩淮揚州毫無瓜葛,偏偏就趕在我們前麵,出現在揚州,還殺了十大鹽商的其中一戶。
堂堂正四品緋袍大員,卻甘願冒著大風險,親自下場做這殺人滅口的事,能驅使他做事的人,嘿嘿.」
徐養正在南京城當過官,知道那裡的情況,捋著胡須緩緩說道:「子薦說得沒錯,這樣的人物,又住在南京城裡,扳著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
想不到一場鹽政清查,會扯出這麽多人來」
王一鶚不以為然,「某在西苑向太子殿下辭行時,殿下給臣算過一筆帳。千算萬算,天下鹽政流失了一千八百萬兩銀子的鹽稅,兩淮產鹽占天下一半還要多,它流失的鹽稅銀子,少說也有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銀子,揚州城裡的那些鹽商怎麽吃得下。殿下說過,那些鹽商最大的本事不在於賺銀子,而在於花銀子。
現在想來,殿下深謀遠慮,目光如炬!」
徐養正驚得差點把下巴的胡須給扯了下來,「上千萬兩銀子,難怪會如此喪心病狂!」
隨即他的臉上浮現出憂患之色。
「一年上千萬兩銀子,花出去一般,不知道能收買多少人。南京城勳貴百官,少說有一半人要靠揚州吃飯。
難怪老夫在南京任職時,有人戲稱,揚州打個噴嚏,南京城就得傷風。現在看來,確實是一張天羅地網,這可怎麽查?」
海瑞臉色不變,隻是微微更黑了一點,「怎麽查?照樣查。老夫蒙殿下召對時,聽過他的一句話,再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老夫在南京城任職過,那裡的事知道些,那裡的人認識些。」
王一鶚哈哈一笑:「剛峰公有了定奪,那就是好事。出京前,殿下再三交代,叫某聽剛峰公,指哪打那。」
徐養正見他們兩位有信心,也懶得管了。
出京時朝中各方勢力達成默契,海瑞負責破壁查案,王一鶚負責抓人維穩,徐養正負責盤庫起銀子。
當天下午,海瑞掛出欽差告牌,從兩淮都轉運使瞿文綬開始,接見揚州城的官員。
蒲永安在行轅的門房裡坐著,忐忑不安。
他三十五六歲,長得一表人才,心思敏銳。高拱上一次派門生下來巡查鹽政,被揚州上下聯手,輕鬆給遮掩過去。
眾人彈冠相慶時,他卻在暗地裡憂心忡忡。
現在是隆慶年間,坐鎮西苑的不再是心思深沉卻不思進取的先皇,而是太子殿下。
這位爺什麽章程,蒲永安有暗地裡研究過。
統籌局丶督辦處,東南剿倭,清查晉黨,一樁樁分析下來,蒲永安冷汗直冒。
這位爺最擅長布局,看似不經意地東一子,西一步,一旦發作就是人頭滾滾。
高拱是铩羽而歸,誰知道他會不會是太子殿下派出來的試探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