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騫與薑妙仙結識,說來蘇轍算是媒人。

當初也是在這醉花陰,蘇轍邀趙孝騫移駕一敘,於是認識了蘇轍和薑妙仙。

蘇轍怎麽也沒想到,後來趙孝騫和薑妙仙成了一對兒,根本沒人在乎他這個老頭兒的感受。

說實話,趙孝騫確實沒在乎他的感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幾為老不尊,對一個十八九歲的黃花姑娘起了心思,正應了他兄長蘇軾的那句詩,「一樹梨花壓海棠」,要不要臉?

十八歲的姑娘,就應該配十八歲的小夥兒。

當然,人世間的悲喜並不能共通,

如果趙孝騫活到六十歲,應該和蘇轍一樣還是會喜歡十八歲的姑娘,就是這麽專情。

蘇轍倒也豁達,既然薑妙仙已被趙孝騫收了,他也就不再惦記了,眼前的嫋姑娘也很不錯。

於是蘇轍飲了幾杯酒後,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色醉人,總之他開始色眯眯地盯著嫋嫋,笑容癡漢,眼神油膩。

趙孝騫沒什麼正事跟他聊,由得他繼續油膩下去。

反正趙孝騫對什麽新法舊法之類的話題不感興趣,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回避這些話題,怕蘇轍一旦聊起來沒完沒了,讓人忍不住想掀桌子。

良久,蘇轍終於有了幾分醉意,麵紅耳赤衝著趙孝騫打了個冗長的酒隔兒。

「酒足飯飽,無憾矣,哈哈!」蘇轍大笑。

斜眼警向趙孝騫,蘇轍醉眼迷離地道:「今日子安賢弟倒是冒了不小的風險,在刑部拿我之前,把老夫領到這裡來,老夫承情了。」

趙孝騫吃了一驚:「子由先生都知道?」

蘇轍笑:「老夫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

「算算也在這兩日了,昨日朝會上,老夫已看出章懷不耐煩,約莫要對我動手了,今日你又無緣無故讓皇城司的人請我赴宴,老夫再愚鈍,也該知道出事了。」

頓了頓,蘇轍歎道:「老夫該說一聲多謝,無論子安是正是邪,是讚成新法還是讚成舊法,你總歸是救了我一回。」

趙孝騫笑道:「朝堂事,朝堂了,今日飲宴隻論私交,不談國事。」

蘇轍也點頭:「是極,我兄子瞻和王安石也是如此,朝堂上水火不容,私下卻互相欽慕敬重,此正是君子之交也。今日我與子安亦效之,老夫不勝榮幸。」

擱下酒杯,蘇轍盯著趙孝騫,緩緩道:「不過,子安今日之舉還是孟浪了,

你在刑部之前將我截走,此舉已得罪了章懷,當朝宰相與你生隙,對你的前程不利。」

趙孝騫曬然一笑:「我做事隨心,對人不對事,更不喜講什麽大道理。管他新黨舊黨,我想保的人,一定要保。」

停頓一會兒,趙孝騫又道:「子由先生當知如今朝局,已對你很不利了,大勢如此,先生不妨主動上疏,請謫地方,聊作暫時避禍,遠離中樞可自保,請先生思量。」

蘇轍沉默半響,笑道:「我也有一法,今日此宴過後,老夫自去刑部,可消章懷對你的怒火,今日之宴不過是巧合,章想必不會計較,子安以後萬莫有任何動作了。」

「你救我一次,我還你一次,咱們扯平了,老夫還白蹭了你一頓酒飯,說來還是我賺了。」

說著蘇轍再次端杯,飲儘最後一杯酒,然後起身。

趙孝騫眼神微黯,沉聲道:「子由先生何必如此——.

蘇轍灑脫一笑:「老夫此生隻認死理,新法之謬多矣,錯就是錯,老夫寧死不易其衷,縱是千刀萬剮,老夫為真理而死,亦覺體麵!」

「百姓被新法茶毒,天下蒼生受苦,老夫被朝廷取仕,享食君祿,安能坐視生靈疾苦?不然這些年讀的聖賢書豈不是喂狗肚子裡了?」

「士,不可以不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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